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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窗外传来一雌朗朗的笑声,道:“姑娘果是不凡,料事如神。”一阵微风过处,大厅上多一个身穿长衫,头戴儒巾,胸垂黑色长须的中年文主。

    锦衣大汉冷笑一声,道:“易兄果有神鬼莫测之能”

    易天行抱拳笑道:“王兄请恕兄弟擅间贵庄之罪,兄弟要非如此,如何能见得这位姑娘之面。”

    王冠中冷笑一声,正要发作,那紫衣少女抢先笑道:“大师兄暂请息怒,是我约他来的。”

    易天行满脸和蔼的笑容,拱手说道:“令师妹飞函相召,要兄弟把生擒之人送上贵庄,听候发落,兄弟已遵命照办”

    王冠中道:“要你送人不错,难道还约作晤谈不成。”

    易天行道:那是令师妹没有相约在下,兄弟怎敢在夜中闯入贵庄”

    王冠中道:“依武林规矩而论,易兄擅间我们碧萝山庄,分明是不把兄弟放在眼中。”

    易天行转脸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微笑不答。

    紫衣少女接口说道:“师兄如要问罪,但清责怪小妹。我确是飞函相请,他也不致违背江湖规矩,夜闯咱们碧萝山庄中了。

    王冠中双眉一皱,道:“师妹身怀白风令旗,有如恩师大驾临,小兄怎敢出言责怪。”

    紫衣少女笑道:“既是如此,师兄暂请回避片刻,小妹有重要话要和这位易先生说。”

    王冠中征了一怔,道:“小兄告退。”转身下楼而去。

    梅浪摇摇头,暗自叹息一声,付道:“这孩子,不知道在要的什么花样。”

    紫衣少女目睹王冠中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脸对那红衣小婢道:“你也去吧!”

    红衣小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紫衣少女又回头望了望梅娘,正待开口,梅娘已抢先说道:“什么话连我也不能听了?”

    易天行接口说道:“这位老前辈不用避了吧!”

    紫衣少女走到梅娘身旁,抹在她肩上笑道:“你在这只听我谈话可以,但是要答应我,别告诉大师兄,好吗?”

    梅娘皱皱眉头,道:“什么话不能告诉你大师兄?”

    紫衣少女道:“不是不告诉他而是晚几天再告诉他。”

    梅娘叹口气,道:“好吧!”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才回头望着易无行道:“你说那孤独之墓中藏有珠宝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易天行道:“此事乃中原武林中一大秘闻,知道此事之人,虽然不多,但却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紫衣少女道:“既是中原一大秘闻,不知你如何知道?”

    易大行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但在下可担保此事不是误传。”

    紫衣少女道:那墓中藏宝富可敌国,又有金蝶、玉蝉二件武林奇宝,你怎么不单独去取,为什么要找我?”

    易无行道:“墓中机关重重,非姑娘这等绝世聪明之人,难以参解得透。”

    紫衣少女瞧着易天行,微微笑道:“既是墓中机关重重,你又怎知道我能参角得透呢?”易天行正容说道:“易天行游侠天下,虽不精鉴人之术,但还信得过这双老眼,尚不致昏花。自见姑娘以后,就觉得姑娘兰心惠质,才智超众,聪颖绝伦,况且家学渊源,所以这墓中机关,放眼当今之世,除了姑娘之外,实在没有他人能参解得透的了。”

    紫衣少女默默听他说了一阵,又沉思了片刻,道:“你来此既是诚心与我相商此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易天行笑道:“姑娘有话只管相询,只要我知道无不以实相告。”紫衣少女点点头,道:“你适才所说孤独之墓中机关重重,你是听人传说呢?还是已经亲自勘查过的。”

    易天行似是没有料到她会粹然问到这上面,转眼望着梅娘,干咳了一声。

    紫衣少女道:“我是她从小带大的,什么事都不瞒她,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就是。”

    易天行干笑一下,道:“我虽没有亲身勘查过,但是依我所知。跟亲往勘查,相差并不太远。”

    说到此处,探手在怀中取出戮情剑匣,递交给紫衣少女,道:“匣上的花纹,就是墓中图案,姑娘不妨参样一番,便知我所说不虚”

    紫衣少女接过戮情剑匣,就着台上的纱灯,仔细察看,室内是一片沉寂。她看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点头叹道:“墓中布设,安置之巨,设计之精,真是独具匠心,鬼斧神工,令人叹服”

    她说话之时依然目注剑匣,看了一阵,又道:“传说金陵杨家堡的布设已是巧夺天工了,但是依我想,要是比起我们南海的布设,那就怕是差很远了。不过,今日一看这墓中的布设,比起我们南海来,毫不逊色,有些地方更是叫人自叹弗如哩。”

    易天行见她看得高兴,接口道:“南海神奥学究天人,胸罗万有,姑娘聪明盖世又是家学渊源,自是一目了然”

    紫衣少女全神贯注的在审视剑匣上的花纹,并没有答易天行的话。忽然她秀眉轻锁,又轻轻的“噢”了一声,捧着剑匣向灯光移近了一点,屏息凝神的看了看,又用纤手轻轻的摸摸按按,然后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这匣上图案,虽然细如毫发,但是纹路分明,分毫不乱,怎么这个地方竟是一片混乱呢?”

    易天行听得心中微微一震,不由张大眼睛瞧着剑匣。

    紫衣少女做闭星目,默思了一阵,把剑匣放在桌上,向易天行道:“我看过了,不过上面的纹路却有一二处模糊不清,一时之间,我也无法理出头绪,如果你放心,就将这剑匣暂存我这里三天,让我仔细的看看,如若是不放心,就请你带去”

    说着,向易天行莞尔浅笑。易天行忙道:“姑娘怎的说出此话,不用说姑娘只留用三天,就是十天半月又何妨?姑娘请留下就是了。”紫衣少女笑道:“你不怕我吞没了你的戮情剑匣吗?”

    易天行道:“我如怕姑娘吞没,也不会拿出来了。”

    紫衣少女道一就这剑匣上图纹查看,墓中布设不仅巧夺天工,而且还似有着甚多的凶险埋伏,不知基中机关,生机十分渺茫,眼下我能否由这剑匣图纹之上,参解透那墓中机关,还虽难料;但咱们最好先把平分那墓中存物之事谈妥,免得届时争执不下。”

    易天行道:“墓中存宝,难以数计,在下之意均作两份,各取一半”

    梅娘突然括嘴对那紫衣少女说道:“孩子,咱们南海故居,珍藏名书古玩,不下千件,明珠宝玉,斗量车载,你何必为了珠宝,去那古墓涉险?”紫衣少女笑道:“可是金蝶、玉蝉、举世间只有两件。单是那金蝶、玉蝉两件奇宝已值得到那古墓中一行了。”

    易无行道:“金蝶、玉蝉,咱们各得其一,而且由姑娘先行选择。”紫衣少女道:“可是两件我都想要啊!”易无行微微一笑道:“鱼与熊掌兼得,姑娘不觉着太贪心吗?”紫衣少女笑道:“我要是不贪心,也不愿到那古墓中未涉险了,这么吧,金蝶、玉蝉归我,金银珠宝归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易无行道:“那金蝶、玉蝉,一个剧毒无比,一个专解奇毒,分由两人各执其一,运用上亦感不要,姑娘既是喜爱,那就一并归!”娘所有吧。”

    他微微顿了一顿,又道:“金蝶、玉蝉在下奉让姑娘,但除金蝶、玉蝉之外,所有之物,都该尽为在下所有了。”

    紫衣少女略一沉思,笑道:“你说的可是指古玩玉器、金银明珠”易无行拂须一笑,接道:“那古墓中藏物甚多,但以金蝶、玉蝉,最为有名,姑娘已两者并拢,难道还不甘心么?”

    紫在少女娇笑一声,道:“以我推想,那古墓之中必有较金蝶、玉蝉更为珍贵之物。”

    易天行笑道:“这个在下还未听人说过,姑娘既出此言,想必已知何物了。”

    紫衣少女道:“那座古墓,何以被称作孤独之墓?”

    易天行道:“因那墓中所葬之人,自号孤独老人,是以被称孤独之墓。”紫衣少女道:

    “这就是了,如那孤独老人把他一生之能,留在那古墓之中,是否比金蝶、玉蝉更为珍贵呢?”

    易天行吃了一惊,但他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镇静,脸上微笑依然,轻轻一持长须,道:“姑娘才智确有过人之处,在下难及万一!”紫衣少女道:“我不过举此一端,此外尚有甚多。”

    易无行道:“愿闻高论。”

    紫衣少女笑道:“以孤独二字为名,想来他生平之中,定然寡欢,茫茫世间,没有他一个可亲可近之人”

    易天行接道:“孤独命名,虽然暗示了他一生的寂寞,但一人生性冷僻,行径怪异,似和他遗留在墓中藏宝无关。”

    紫衣少女道:“那孤独老人,既能造成这等精巧之墓,必是一位才智卓绝,胸博玄机的专人,以他的才智,如想把自己遗体毁去,百世不为人知,自非困难之事;但他却化费了极大的精力,建筑了这样一座孤独之墓。

    那墓中机关布设的精巧,不去说它,单是这浩大工程,也非三五年可以完成,一个人能在十年之前,预布他死后的葬身之地,其人心机之深,当非常人能及万一。

    此人孤独了一生,但死后却是不甘寂寞,建造了一座机关重重的古墓,要和后辈人物一较才智,他一生之中未逢敌手,引为毕生大憾,命名孤独,除了暗示他寂寞之外,还隐含讥笑世人之意,放眼世间,无一人配和他相提并论;结交为友。

    唉!你们中原武林中,正该以此为耻才对,却还沾沾自喜,以求得墓中遗宝为荣”

    易天行证了一怔,叹道:“宏论高见,使在下茅塞顿开,果是逾越世人之论,闻所未闻。”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建了这座孤独之墓,卖弄他卓绝才智,聊慰人生苦短之叹,也还罢了,却又故意把墓中机关布设雕刻在戮情剑匣之上。

    戮情剑削铁如泥,断玉切金,武林中人,个个见爱,借宝剑之名,暗示和后人一较才智的心意,可惜碌碌世人,有几个能瑞透他的一番心意”易天行拂须赞道:“姑娘之言,字字金玉,句句珠玑,实叫在下佩服。”

    紫衣少女不理易天行颂赞之言,继续说道:“金蝶、玉蝉理存古墓一事,我虽不知如何传诵在汇湖之上,但想来亦不是那孤独老人有意的安排,而且传播深而不广,更增加了古墓的神秘和尊崇,其实这些安排,都是诱人之饵,旨在完成和后辈中人一较才智的心愿。”易天行道:“与姑娘一席清谈,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我数。”紫衣少女道:“其人死后,仍存有利后人一争雄长之心,决不甘心自己的才智永远埋没于古墓中,以此推想,那古墓中定然留有他一身本领”

    易天行点头说道:“姑娘之意,可是说他把一身本领著作书册,留存在那古墓中吗?”

    紫衣少女微笑道:“我没有说呀!他留下手著书册也好,或是”

    话至此处,突然停口不语,过了一阵,才缓缓接道:“或是运用其他办法也好,反正那古墓中除了珠宝和金蝶、玉蝉之外,定然还有越逾金蝶、玉蝉的珍贵之物,我如单单取得金蝶、五蝉,岂不太吃亏了?”易无行道:“那以姑娘之意,该当如何呢?”

    紫衣少女道:“依我之意,只怕你不肯答允。”

    易天行笑道:“财宝身外物,生难带来,死不带去,姑娘不妨先说出来,只要能够稍稍顾全到我,在下即可答允。”

    紫衣少女笑道:“也许我的主张,不太公平,不过,世间很少绝对公平的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以彼补此;或可扯成公平之局。”易无行笑道:“姑娘先请说出分取基中存宝的办法,咱们再谈其他之事,至于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因果之论,对在下虽有适用之感,对姑娘也不尽然无用。”

    紫衣少女笑道:“这句话对我就不通了。”

    易无行道:“姑娘每一高论,都有超越世俗的见地,在下洗耳恭听。”紫衣少女道:

    “我们南海门和中原武林道中人物,无怨无仇,纵然有不少人,偷觑我们南海门下奇书,到处存着窥盗之心,但也不致给群成队,联手对付我们,何况利害冲突,根本就天联手相结之可能”

    易无行心头一震,但表面之上,仍然维持着镇静的笑容,说道:“姑娘言中之意,可是说在下即将遭受中原武林道上各大门派中人的联手围攻,是吗?”

    紫衣少女冷冷接道:“除了我南海门可能助作抗拒中原各大门派联手之势以外,天下再也没有助你之人”

    她微微一顿之后,接道:“其他之人纵有心助你,但也无力。”易无行拂须大笑,道:

    “别说此事可能性甚小,纵然确有其事,也难使我易无行低头服输。”

    紫衣少女道:“孤掌难鸣,你虽有出神入化的本领。也难担挡天下武林联手之力。”

    易天行道:“中原武林道上,彼此嫌怨复杂,少林、武当等自诩正大门户中人,极不愿意和一宫、二谷、三大堡中人物往来,要他们联手对付我,只怕很难调和的起来。只要在下略施手段,立将先引起他们自相残杀一场。”

    紫衣少女笑道:“如若我也和你为敌,你自信能够胜得了吗?”易天行道:“姑娘确是在下心目中唯一担忧的强劲之敌,故而在下接到相召之函,赶来碧萝山庄并以同分墓中存宝之议,想和贵派结成联手之盟。”

    紫衣少女道:“你如诚心而来,此事并非不能,难在双雄并立,以谁为首。”

    易天行道:“这个,不妨秋色平分,大事未成之前,不妨各尽其能?”紫衣少女道:

    “各尽其能?”

    易天行道:“不错,运筹帷幄,在下听命姑娘,决胜战阵,调度人手,姑娘请听在下之命,武林大势一定,彼此立时划分地域,各据一方,互不相犯,各为尊首。”

    紫衣少女笑道:“咱们两人,谁也不愿屈居人下,并立江湖,也决难相安无事,不是你兼并我,就是我并吞作。”

    易无行道:“如若姑娘能遵守平分地域之约,在下决不会无故相犯。”紫衣少女道:

    “此乃画饼充饥之言,说也无用。咱们还是先谈妥墓中存宝的分取之法,再说以后的事吧。”

    易天行道:“姑娘尽管提出高见,如若在下难以同意,咱们再作论争。”

    紫衣少女道:“金蝶、玉蝉归我。金银珠宝归你,其他之物,咱们再各职一半。”

    易无行道:“如是其物价值不同,双方都予求取,岂不又生争执?”紫衣少女道:“那就各凭才智,打赌决定,胜者先取。”

    易天行笑道:“赌有千法,咱们各有增长,姑娘虽有绝人才慧,也难样样都比在下精通,最好能先把题目讲好,免得临时争执不下。”紫衣少女笑道:“你想的倒是满周到呷我有两个法子,任你选择其一。”暴天行道:“愿闻其详。”

    紫衣少女道:“第一个办法,是咱们进了古墓之后,各依手段去抢,谁抢到就归谁所有,另外之人,不得再争。”

    暴天行道:“办法虽是不错,但恐难免引起争执。不知那第二个办法为何?”

    紫衣少女道:“第二个办法,除了金蝶、玉蝉,金银珠宝之外,咱们文比词赋一句,武比手法一招,如若仍难分出胜败,那就以猜拳决定胜负。”

    易天行笑道:“这办法倒是可行,就此一言为定。三日后,在下再来相访姑娘。”

    紫衣少女笑道:“咱们眼下是故是友,很难分得清楚,恕我不送了。”易天行笑道:

    “亦敌亦友,非敌非友,敌友之分,全在姑娘一念之间。”

    抱拳一礼,转身行到窗口之前,忽然又回过头来,接道:“友则天下无敌,敌则两败俱伤。敌友一事,还请姑娘三思,三日后,在下当脆门敬候佳音。”忽的纵身一跃,穿窗而去。

    紫衣少女拿起戮情剑匣,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剑匣上的图纹,又可消磨我两日光阴了。”缓步登上三楼。

    梅娘追了上去,说道:“孩子,你当真要插手中原武林是非之争吗?”紫衣少女一面缓步登楼,一面答道:“咱们已被卷入漩涡中了,再想抽身而退,为时已晚。”

    梅娘道:“眼下虽然小有纠缠,咱们可以早回南海,一走了之。”紫衣少女笑道:“我心中烦恼得很,如不找些麻烦,排遣时光只怕难再活得下去。”

    梅娘怔了一怔,不敢再追问下去,心中暗暗忖道:“这孩子一向任性,她既然决心置身是非之中,看来劝她也是无用,倒不如由她去吧!”且说徐元平背着金老二连翻越过两座山岭,在一处避风的山谷,停下身来,问道:“叔父可觉着身体不适吗?”

    老二力忍着痛苦,微微一笑道:“平儿,我只怕难以活过明日午时了”徐元平吃了一惊,道:“什么”

    金老二尽力使激动的心情保持镇静,笑道:“孩子,你必须镇静,听我把话说完,只要易天行存心要一个人死,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毒手,你惊疼悲苦,于事无补。易天行把我解进碧萝山庄之前,已经强迫我眼下药性缓慢,但却绝毒无救的药物,他仍不放心,又下手点了我三处要穴,纵然能解得药物之毒,也无法使我全身行血畅通,三处要穴涌血而死”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知他点伤叔父哪三处穴道,平儿或有解救之法。”

    金老二道:“别说他下手险毒,解救不易,纵然是能解了穴道,也无法解药物之毒”徐元平黯然一叹,垂首不言,而心中却在暗暗想道:“可惜相从慧空大师学艺时日过短,想他一代神僧,武功既已登峰造极,医道定也十分精深”只听金老二叹息一声,说道:“我身受之伤,除了易天行本人之外,世间再无解救之人。”徐元平忽然想起那紫衣少女来,暗道:“那紫衣少女既能解救丁玲伤势,又能替铁扇银剑于成疗治身受之毒,想来对金叔父的伤毒亦可疗治,怎生想个法儿,要她出手相助”他一直在想看心中之事,对金老二相问之言,浑似未闻。金老二长长吸一口气,提起精神接道:“我现在清醒时间,只怕已无多长,我要在死去之前,把胸中之事,全都告诉你知道”

    徐元平突然接口说道:“叔父,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可疗治叔父身受的伤毒。”金老二满脸不信神色,摇着头,说道:“你说的什么人,能疗治我的毒伤?”

    徐元平道:“就是‘碧萝山庄’中那紫衣少女。”

    金老二淡然一笑,说道:“你父母被害之事,我还没有对你说完,趁着我现在还很清醒之时,告诉你吧。”

    他心中似是不信那紫衣少女能疗治他的伤势,对徐元平的话,置若罔闻。

    徐元平急道:“平儿父母被害之事,以后再说不迟,眼下先要想法子管叔父疗治伤势要紧。”

    金老二正容说道:“我已没有生存之望了,何苦要多费心思,难道让我抱恨而终,把心中未完之言,带到墓中去吗?”

    徐元平也提高声音道:“这茫茫世界上,平儿只有叔叔一个亲人,你当真忍心舍我而去吗?”

    金老二也高声说道:“你怎么知道那紫衣少女一定能疗治好我的伤势,又怎么知道她会答应替我疗治伤势?”

    徐元平听得呆了一呆,暗道:“这话倒是不错,那紫衣少女纵有疗治金叔父伤势之能;便却未必会答应替他疗治伤势”

    沉吟了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不论她答不答应,平儿总要尽到最大的心力。”

    凄凉的身世际遇,使他对金老二生出极深的孺慕之情,爱他护他的亲人长辈,一个个先后死去,好像他生就了孤苦伶订之命,这又使他心中生出了无比的愧恨,是以,对金老二的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觉得天地间万物可舍,不论如何的委曲自己,也要疗治好金老二的伤势。

    心念转动,勇气忽生,站起身来,说道:“走,咱们重回到‘碧萝山庄’中去!”

    金老二亦不忍再责骂昔年故及留f的唯一骨血,摇头叹息一声,道:“孩子,如我能知求生之法,难道还愿意去死不成?万一求谋不遂,或是那紫衣少女无能疗治我的伤势,岂不误了大事?唉!我如不把心中之事告诉你,死也难以瞑目。”

    徐元平道:“咱们一面赶路,叔叔一面把心中要说的话,告诉我听。”也不待金老二答话,伸出于去,把他背在身上,转过身子,正待向前奔走,忽见二丈远外月光之下站着一个人影。

    此人来的无声无息,徐元平竟不知他何时到了身后。

    凝神望去,只见那人一脸苍白之色,发挽道客,背插宝剑,吃然而立,动也不动一下,宛如一座泥塑石雕的人像。

    那人面形,并不怎样难看,但越看越不橡一个活人脸。

    徐元平一手抱紧背上的金老二,腾出一手来准备迎敌,口中大声喝道:“什么人?”

    那道装之人口齿启动,有如弹琴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由口中蹦了出来,道:“不用去找别人了,眼下就有疗治伤势之人。”

    声音阴冷,深夜中听来,叫人悚然而栗。

    徐元平本为他那毫无人形的面孔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丁玲、丁凤曾经常戴人皮面目,心中胆气一壮,大声喝道:“什么人能疗治我金叔叔的伤势?”

    那人冷冷答道:“就是区区在下。”

    徐元平正在耽心那紫衣少女不肯答应时,该怎么办,他说能疗治金老二的伤势,不觉问道:“老前辈可是鬼王谷中的人吗?”

    那人冷笑一声,道:“本观主是何等人物,岂肯和鬼王谷中人物交往?”

    徐元平道:“你既不是鬼王谷中人,为什么要戴着人皮面具?”那人纵声一阵大笑,道:“难道只有鬼王谷中人才有人皮面具吗?”

    徐元平证了一怔,付道:“这话倒是不错,并非鬼王谷中才有人皮面具”

    只听金老二微带抖颤的声音,起自身后道:“道长可是玄武宫的观主,天玄道长吗?”

    那人纵声大笑道:“本观主已封剑十年,未离玄武宫一步,想不到江湖上还有人能认得我。”金老二道:“道长威名远播,大江南北武林道上,有谁不知?”

    天宝道长他是被金老二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拂须微笑道:“就凭你这几句话,本观主也要替你疗好伤势”

    话至此处,微微一顿,缓步直逼过来,一面接道:“神州一君易无行极擅用毒,当今武林之世,除了本观主,只怕再无人能疗治得他手调奇毒。”

    徐元平从未听过天玄道长之名,半信半疑地说道:“一个人生死大事,非同儿戏,道长如能医得我金叔父身上之毒,在下感激不尽,如若无能疗治,且莫延误我求医时间?”

    金老二急急接道:“平儿不要胡说,天玄道长乃当今中原有数高人之一,盛名远超二谷、三堡,岂会和你说笑!”

    言下之意,已隐隐示出这天宫道长身份。

    徐元平除了江湖阅历不足,生性易于冲动之外,人本绝顶聪明,听得金老二之言,心中暗暗付道:“难道此人就是盛传江湖之上一宫、二谷、三大堡中一宫首脑之人。”当下一掌横胸,躬身一礼说道:“老前辈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天玄道长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无法看清楚他喜怒神情,只听他冷笑一声说道:“还不快把你背上中毒之人放下,说的什么废话?”徐元平依言放下背上的金老二,向后退了两步,目光却一直盯在天玄道长身上。

    这数月之中,他目睹江湖上的机变诡诈,提高警觉之心不少,暗中提聚真气,全神监视着天玄道长,只要一发觉他有暗害金老二之心,立时出手抢救。

    金老二身上三处要穴被点,行血已开始涌积,不但站立不住,脸色亦变得苍白起来。

    天玄道长缓缓蹲下身子,在金老二身上,仔细查看了一阵,说道:“眼下还难查出你所中之毒”

    徐元平急道:“你连我金叔父中的什么毒,都瞧不出来,哪里还能替他疗治?”

    天玄道长冷冷说道:“易天行一向用毒,都是把几种绝毒的药物调合在一起,如是只用一种毒物,何用本观主,天下解得之人何止千百?”

    徐元乎一沉吟道:“老前辈究竟能不能解,如是无能疗救,别再耽误我们时间了。”

    天玄道长他是对徐元平这等轻藐自己之言,异常愤慨,怒道:“本观主如不能救他的伤势,只怕当今武林之中再也无人能救得他了。”徐元平暗暗想道:“你这般夸口自诩,有什么用。”

    但口中却恭恭敬敬地答道:“老前辈只要能疗救好我金叔父的伤势,在下定当重相报答”

    天百道长冷哼一声,突然探臂一抱,把金老二抱了起来,放腿向前奔去。徐元平这一急非同小可,大喝一声,纵身急追过去。

    天玄道长对徐元平大喝之声,恍似未闻,头也不回的直向前面奔去。此人轻功之高,极是惊人,抱着金老二仍然奔行如箭,月光之下有他一道轻烟。徐元平只觉此人轻功之高,生平少见,自己空手施出全力疾追,仍然难以追赶得上。两条人影在月光下奔驰有若天马行空,衣换飘带起的啸风之声,不绝如缕。追出了四五里远,仍然保持着三丈多远的距离,徐元平未能追赶上一步,天玄道长也未能再把徐元平距离拉远。两人轻功脚程看来虽然一样,但天宫道长肋下夹持着了金老二,相形之下,较徐元平显然差了一截。天玄道长虽然未回头望过一眼,但他已从徐元平奔行时衣抉带起的飘风声之中辨出了徐元平始终追随在自己身后三丈左右,不禁心头大感惊骇,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纪,竟然有着这等超绝的轻功。”当下一提丹田真气,用出十成功力,向前奔行,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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