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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池老甲沉声道:“矮子,你如果再不去,可怨不得我谷晨对你无情了,我既敢放你,自然不会在乎你再来,相好的!谷某随时等着你,决不叫好朋友失望就是了!”

    侏叟池老甲,这次和谷晨一对敌,才知对方功力果然较自己犹有过之,已是其掌底游魂,哪里再敢轻按其缨?

    当时一连后退了两步,铁青着脸,看了一旁的裘孝天一眼,似颇惊疑地怔了一下。

    因为他目光正接触在孝天背后的那口弧形剑身上,由这剑的外形上判来,分明是那口自己欲求多年的“穹星”古剑,怎会平白的挂在一个孩子身上?

    这么一想,池老甲不由大为动心,只是那谷晨就在身前,方才自己才吃过他苦头,哪还敢再轻易招惹,同时对方已下逐客令,怎好再为逗留?

    当时死死的瞪了那口剑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怎会来到这里?”

    裘孝天不由嘻嘻一笑道:“真怪?这是我住的地方,我不来谁来?你来这里才奇怪呢!你不走,还想挨我师父一顿打是不是?”

    池老甲一世横行江湖,哪里敢有人对他如此说话?当时闻言气得厉哼了一声,心中不由更是惊疑。惊心的是,自己多年不见这谷晨,却不料他竟收得了如此一个好徒弟,以此子根骨看来,分明是上上之材,小小年纪,已具有这般身手,要是再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池老甲听完这番话,真想给他一个厉害,可是强敌在侧,他也只有含恨怒哼了一声道:“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我要不看你师父的面子,今天定要给你个厉害!”

    说着又狠狠的看了一旁的谷晨一眼,冷笑道:“老怪物,你这徒弟太没有礼貌了,如果你不管,今后我可要代你管教了!”

    说着扭头就去,临去之时,还特别狠狠的瞪了裘孝天肋边的宝剑一眼。

    鬼见愁谷晨嘻嘻一笑道:“小天!你不可对长辈无礼,还不代为师送客去,否则你师伯可要迷路了!”

    裘孝天含笑弯腰道:“弟子遵命!”

    侏叟池老甲,不由老脸一阵通红,当时仰天哈哈一阵大笑,目现凶光道:“老怪物!你不必给我池老甲来这一套,一任你这洞中阵式千种,在我池老甲看来,简直是如履康庄大道,我既能来,还怕不能出去么?”

    “谷晨!今日之事,我们是走着瞧,再见了!”

    他说完这番话,猛然一个翻身,双臂一挥,身形已如箭也似的射了出去。

    二人隐隐见其背影,在这两仪生死阵路中,时闪乍退,片刻已踱了出去。

    鬼见愁谷晨,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之后,不由喟然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裘孝天道:“幸亏你来的正好,否则为师可就难免要遭这厮的毒手了!”

    孝天不由皱眉问道:“这小老人是谁呀!怎么和师父似有什么深仇大怨也似的?”

    谷晨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你哪里知道啊?这人正是我平日对你说过的大荒二老之一,人称侏叟池老甲的怪人。他那一身功夫,也确实令人佩服!”

    孝天不由啊了一声,他耳中早已听师父说过大荒二老的神奇怪事,想不到今日一见,竟是这么怪样的一个小老人。当时闻言,尚感不解地道:“他与师父究竟有什么仇?为什么要向师父下此毒手呢?”

    谷晨不由长叹了一声道:“这已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也正暗操着绿林生涯”

    孝天不由眨了一下眼道:“师父,什么是绿林呀?”

    鬼见愁谷晨顾视了他一下,脸色微微发红,他感到这孩子太纯洁了,当时不由长叹了一声道:“绿林生涯,也就是强盗土匪的生活”

    裘孝天不由张大了眼睛,惊疑道:“师父从前是强盗呀?”

    鬼见愁谷晨苦笑着点了点头道:“一点不错,你师父从前不但是强盗,而且还是一个强盗头子”

    他像深悔着过往的罪恶,继续叹息道:“那时间,江湖上提起我鬼见愁谷晨来,谁不畏我三分?我的势力遍及川贵甘陕,只要我谷晨一支铁鱼令行处,简直没有行不通的事”

    “可是,事情竟会发生了!”

    裘孝天不由眨了一下眼,惊奇地看着师父,小心地听着这一段可怕的往事。

    鬼见愁谷晨哼了一声,双目灼灼有光的道:“竟在那一年上,从蒙古大戈壁,迁来了这一双怪人!”

    裘孝天忍不住问说:“是大荒二老?”

    谷晨点了点头,继续道:“绿林之中,讲究是站山划地,不论在何处,都有一定的规矩。换句话说,我谷晨在川西安窑立舵,凡是要到我这地面上来的,起码要向我老头子礼貌一番,然后才可行事”

    “可是,这一双老儿,一向是目中狂傲无人,竟是不理这一套!”

    谷晨鼻中厉哼了一声,彷佛追忆前情,尚有无比血仇深恨似的,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双老儿,首先在云贵之间的青牛峒,立下了窑子,继而广招门徒,并派出了大批腿子,至川甘道上,采探来往商旅的货物,居然敢明面上,和我为起敌来了!”

    孝天见谷晨一面说着,头上青筋暴露,知道师父是到了急怒的头上,当时也不敢捅嘴。

    “我自从知道这事之后,心中虽十分恼怒,只因念及这双怪物,既是长居沙漠,疏于中原绿林规矩,并未即刻去找他们理论,只派手下得力拜弟青毛吼宋九州,持我金鱼令,前去告知大荒二老一声,请他二人来我处一谈。”

    “谁知,宋三弟持我金鱼令前去,见到了这双老儿,因大荒二老言语轻率,一时不合,竟自动起了手来”

    裘孝天不由皱着眉毛道:“宋师叔一人,如何能是他二人的对手呢?”

    鬼见愁谷晨冷笑了一声道:“你可不要小看了我这位拜弟,他那一身软硬功夫,实较为师我差不了多少,更兼以擅打一手七星石,普通人只能五十步见准,我这位宋贤弟可八十步见准,非但如此,尚可以此打人全身三十六处大穴,以此一技,江湖上不知多少高手,坏在了我这位拜弟的七星石之下,就是为师我来说,若以暗器一门来论,比起我这位拜弟来说,尚要略逊一筹!”

    孝天不由惊道:“那么,他去之后,结果怎么样了呢?”

    谷晨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微微有些发抖的道:“你听我说唉”

    “这青毛吼宋贤弟.和这双怪物一打起来,起先只是和这池老甲动手,结果竟不分胜负!”

    “宋贤弟此时才觉二老不是易与之流,深觉自己人单势孤,长久下去,那一旁的刺瘤上官同尚未出手,只要他一出手,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宋贤弟有了这个念头,才中途而退,不想他不逃还好,这一逃,却犯了二老的大忌!”

    孝天忍不住问道:“什么大忌?”

    谷晨冷笑了笑,继续道:“原来这一双老怪物对敌,最恨敌人中途而退,只要你中途想走,他二人定必要立意置其于死地!”

    裘孝天不由心中一惊,暗忖这一双老东西,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怪脾气,真是人愈丑愈会作怪!

    鬼见愁谷晨微微摇头叹息了几声,才又接道:“他这一跑可不要紧,原先侍立一旁,未出手的上官同也不由大怒起来,二人合力,扑追我那拜弟,宋贤弟一怒之下,才以‘倒打满天星’的手法,打出了一掌七星石,那上官同,竟为一石打中了左膝‘华盖穴’,击倒就地人事不省!”

    “可是,这老儿果然厉害,竟在同时也打出了一筒‘捧日钉’,钉出如云,而且钉尖上皆喂有剧毒,可怜我那拜弟一时大意,正中了背心一枚,一时也负痛狂窜不已!”

    裘孝天不由惊得呀了一声,谷晨看了他一眼,才又接道:“可恨那池老甲,明知我那拜弟中了毒钉,迟早毒发,也是身死,他竟是死追不舍,就在一弯小溪之旁,我那拜弟果然毒发不支倒地!”

    谷晨说到这里,用手擦了一下流出的泪,咬牙切齿,继续的道:“可怜他倒地不支之时,那池老甲竞赶上,以冷魄生死掌,一掌将宋贤弟天灵盖顶,击了个粉碎,我那宋贤弟竟自一命归天!”

    裘孝天不由也听得十分痛心,他想劝师父几句,只是一时却插不进了。

    鬼见愁谷晨不由擦干了两行老泪,苦笑道:“这事情,还是事后从大荒二老那边传出来的。我当时大怒之下,决心亲自去找这大荒二老,一分高下胜负,并为我这贤弟复仇!”

    孝天几乎都听得呆了,谷晨用着沉痛的声音回忆着这一段血腥的往事,接下去道:“可是事情竟是那么凑巧,竟在同时由漠北,来了大批商旅驼队,据我手下报告,驼队所携,竟是大批沙金,为数极多”

    他看了一旁的裘孝天一眼,脸色微微发窘的道:“我当时早已倦厌绿林生活,只想能把这一宗大买卖做下来之后,就此散众收山,这主意倒是很好!”他冷笑了一声,接道:“只是,事情可真巧,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大荒二老,竟也打探到了这个消息,于是在一个狂风之夕,我们竟在漠北不期而遇!”

    “我因人手多,又是先下手,所以先把这宗买卖抢了下来,那大荒二老,竟是心有未甘,居然和我硬抢硬拿。于是,我一怒之下,新仇旧恨一起膺胸,大战之下,那上官同为我阴灵掌所伤,池老甲亦为我十指神焰点中左肋,我正想再下杀手之时,嘿”裘孝天不由一怔,谷晨仰天长叹了一声道:“总算这一对老儿命长,就在此时,沙漠中竟起了五十年来所未见的大风,一时黄沙如海,弥天盖顶而来,不得已,我和手下兄弟,只好掩饰着驼队亡命而逃,无形中,却也放了这一双老儿的活命!”

    他说完了这一段往事,又长叹了一口气,才苦笑着看着裘孝天道:“却想不到,五十年之后,这一双老东西,却依然还在人间,而且这池老甲武功,更胜当年,这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痛之事”

    孝天不由劝慰道:“师父请放心,那池老甲刚才已经尝到了师父的厉害了,谅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来了!”

    “你哪里知道啊!这大荒二老一世最重恩仇,何况方才动手,那刺瘤上官同尚未出手,此老武功心术,较其拜弟更胜十分,那池老甲既已现身,这上官同早晚也是定要来的了”

    说罢,垂头叹息不已,裘孝天不由也深感忧心,一时秀眉深锁,郁郁不乐。

    鬼见愁谷晨见状,反倒开眉一笑道:“不过这事,你也不用发愁,师父我如今也远非当年可比了,这大荒二老不来便罢,如真敢冒然来寻仇。”

    说着他冷笑了两声道:“那还说不定是谁死谁活!”

    他说完了这话,又微微一笑。回目到孝天身上,正想说什么话,忽然他双目一怔,满面惊容的咦了一声,用手一指孝天背后道:“你你这口剑是哪里来的?快给我看看!”

    裘孝天本想把奇遇之事,一口告诉谷晨的,经此一闹,反而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此时经谷晨这么一提,不由才想了起来。

    当时口中哦了一声,笑嘻嘻的解下了背后的那口弧形剑,一面递上道:“师父不提,弟子倒忘了,你老人家先看看这口剑,尚称锋利否?”

    谷晨先顾不得问话,单手接过了这口微微弯曲的剑,仔细在手上观赏了一番,愈发满面惊喜的道:“奇哉!这分明是方真人往年不离身边的那口穹星剑,如何会在你的手上?”

    说着双手早已按动哑簧,把剑身由鞘中抽了出来,一时洞中闪出了一弯新月形的纯白光华,冷森森的逼人毛发,耀目难睁。

    鬼见愁谷晨,口中不由连连赞道:“好一口弧形剑,长白神物,果然与众不同”

    说着顺手把剑合了上,面带喜色地看着裘孝天道:“你说,这口剑是哪里来的?”

    裘孝天接过了剑,喜得站了起来,笑道:“师父,你先别慌呀,好事还多着呢!”

    谷晨不由更是惊异不已,遂命孝天才把昨夜之事一一道出,从他如何巧踏空穴起,一直说到如何误入那方太极之洞府冷肌轩,如何再入内室,发现方真人法体,如何得剑,如何发现诸般奇物,说了个滔滔不绝,直把那鬼见愁谷晨听了个目瞪口呆,一时眉开眼笑。时而叹息时而顿首,最后重重的拍了一掌道:“这可好了,你还不快带我去等什么?”

    裘孝天当时忙站起身来,笑眯咪的道:“师父!还有这面古琴,你老人家看一看吧!”

    说着把一层外衣脱下,由背上解下了那面古铮。双手递与谷晨,鬼见愁谷晨接过,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拨动琴弦几下,发出嗡嗡的琴声,不由长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道:“方真人仗此一琴一剑,走遍天下,据说真人抚琴时有异音摄人心神,看来定是此琴了,只可惜为师于此道不精,否则当可传你一二了!”

    遂颔首笑道:“缘份造化于人,真是不可思议,就拿为师来说,来此洞已有三十余年了,这洞中那一处我没有去过?可是什么也没发现呀而你这娃娃,才来几年,却偏偏有此奇遇。看来是真人阴灵有知,而更象征着你的未来不可限量望你好自为之,莫辜负了这一番造化才好!”裘孝天不由连连点首,恭敬受命,鬼见愁谷晨把古琴递过,嘱要善自珍藏,这才道:“我们这就去吧!为师我确是急于一见方真人卢山真面呢!”

    裘孝天笑嘻嘻的转身就去,鬼见愁谷晨随后跟上,按着出洞阵步,须叟已出了两三道石洞,孝天见差不多到了地方,这才叫道:“师父请小心,掉下去可不是玩的哩!”

    说着。一手轻轻拉着谷晨手腕,默默忆起方才所走的步法,以反八卦步法,进退了数次,谷晨心中正自暗笑:“你这小子在捣什么鬼?哪有这种阵步走法的?”

    不想一念未完,突觉足下一步踏空,方道声不好,二人竟自一并坠了下去。

    裘孝天虽是事前小心,仍然是不及防患,这一次二人下坠,眼看这百丈石井,要是直摔了下去,二人怕不都要成了肉饼儿。

    心中正自惊慌,突见谷晨一声长啸,一只瘦爪霍的向下一抖,已把孝天衣领抓住,同时见他左臂往壁问一舞,己把身躯贴在了石面之上。

    裘孝天惊魂乍定,慌忙附身石壁之上,所幸石面凹凸不平,攀手着足极易,二人只前看了一眼,各自运行着“壁虎游墙”的轻功,只听得一阵悉悉之声,须臾已下了数丈之下。

    鬼见愁谷晨问明了穴底还有多么深,自忖自己凌空踱形的功夫足可应付,于是只见他一松双手,全身就像是一片枯叶也似的,忽忽悠悠直向洞底飘去。

    一刹那,他已落足在洞底,抬头上视一片漆黑,只好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孝天才由上而下,待离着穴底有十丈左右,才敢松手下坠,就如此,落下来,还险些坐了个屁股顿儿。

    当时看了师父一眼,羞得满面通红,鬼见愁谷晨却笑嘻嘻地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你如今轻功居然练到了如此地步,真是太难得了!”

    孝天满以为鬼见愁定会骂自己一顿,却想不到反而夸赞了一番,当时不由大喜,站起了身子,已经通体大汗了,谷晨见状环顾了左右一下,叹道:“方真人择居此地,莫怪我是不知道了,小天!你歇歇再去吧!”

    裘孝天知道师父急欲一观,不便久耽误时间,忙往前行,鬼见愁谷晨随后跟上,渐渐水声清淅,不久即来至那处月亮洞门。

    门上有“冷肌轩”字样,鬼见愁谷晨至此已感乐不可支,举目那冷肌轩三字石刻,良久才叹息道:“好笔法!好劲头!确是真人手笔无异了!”

    孝天不由脱口笑道:“师父你先走开,待弟子把这石门打开,里面比外面不知要好多少倍呢!”

    谷晨往后退了几步,遂见孝天纵身在石阶之上,往返用足各踩了一下,一片丝丝之声,那月亮洞门,竟自徐徐张开。

    鬼见愁谷晨长笑了一声,早已投身而入,孝天也随后而入,再踏石级,石门自掩。

    鬼见愁谷晨长笑了一声,见翠树满荫,奇花如锦,时有鸣禽跹转花树,再衬上清溪小亭,朱桥翠柳,不由顿时觉得目绕神驰,由不住连连叫起绝来。

    至此,这鬼见愁谷晨见一样赞一样,自恨自己美景近在咫尺,居然三十年未曾发现,白白令自己在那阴潮地洞之中度日如年,早知有此仙景,即使在此住上一世,又有何憾?

    这么一想,这鬼见愁谷晨不由大为叹悔,自恨造化如此,又能何言?

    当时裘孝天领着他,又至第二门观,走到那耸立的钟乳石峰。

    尚未走过,已觉晶光刺目,于此夕阳西下之际,线线天光,自上分射而下,在空中交织成蛛网的彩线,再射到那晶莹的钟乳石峰之上,辐射出彩线万缕,一时红紫相间,满园飞虹,只疑身在琉璃世界,哪里像是尚在人间凡土?

    裘孝天前次来时,已是黑夜,哪里见过这等景致,此时见状,不禁看得呆了。

    一时竟连路也忘了带了,鬼见愁谷晨见状,更是感叹万分,见孝天只顾仰首呆视,不由笑拍了他一下道:“你怎么了?”

    孝天这才惊觉,不由笑道:“这地方太美了,弟子都看呆了,师父!我们多看一会再走吧!”

    谷晨嘻笑道:“傻孩子,今后你就迁居于此,来日方长,还怕没有时间看么?走吧!”

    孝天这才依依不舍的绕过石峰,遂用手一指那峰上雕钻的“瑶天别宫”道:“师父你看,这字体如此之大,莫非是谁有此匠工,居然能在这钟乳石峰之上,写雕此字体,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鬼见愁谷晨仰视长久,才叹息道:“那一旁不是有一行字?写着‘桑海客天宝七年’么?算来这字已经写了将近千年以上了!然而看起来.却犹如新刻其上,丝毫不带苍苔之色,想必是那方真人在时,时常与以濯洗清洁了!”

    说着话,已和孝天转到那“瑶天别宫”洞前,裘孝天因有前次经验,遂请谷晨紧贴石门而立,在用手用劲推那石门。

    二人一并跟着那石门,旋转了进去,随着足下万斤大石,直往迎面石壁之上猛击了过去。

    裘孝天不由大喝了声:“师父快跳!”

    不想鬼见愁谷晨,竟比他早有防备,只见他倏地一抡枯掌,口中吐气开声的嘿了一声,双掌并发,直往对面石壁之上推去。

    这大石重逾万斤,更加上这种旋甩之力,该是何等沉重威势,竟吃谷晨这一双瘦掌,霍地推出,居然把二人立身大石,定得纹丝不动,这种惊人的劈空掌力,确是骇人听闻了!

    经此一着,二人方能从容由石上飘身而下,谷晨尚自摇头叹息不已。

    二人立定身形之后,展望着散布在眼前的五间晶莹玉室,谷晨颔首道:“好一盘五星两仪阵,这方真人真是人间高士,非我等所可望其背项了!”

    遂含笑道:“小天,你看这阵式,该从何门而入,何门而出,才是安全上策?”

    孝天不由笑着用手一指最前一间道:“先由中宫直进,次踏两仪‘巽’‘杜’,再入生门,按师父素日所说的生死极步入内,当可安全无虑了,不知这么走好不好?”

    鬼见愁谷晨不由含笑点了点头道:“你果然不负我这多年来苦心造就你的心意,这么走确实是上策,只是你却忽视了‘杜’位之侧的‘死’宫了,要是主人在‘杜’位之旁按下‘死’门,你这么走,就太危险了!”

    孝天不由吃了一惊,当时脸红道:“那么如何走,才可免去这危险呢?”

    谷晨当时在掌心上,用长甲划了一会,哈哈大笑道:“如果舍弃‘巽’‘杜’二门不走,直走‘培’‘生’本位,非但没有危险,尚可牵制两翼,即使主人在各门上置有埋伏,亦莫能为害了!”

    说罢不待孝天答话,已笑道:“走!你跟我走,包险比你昨天那么走,安全方便得多!”

    说着话,左手一拉裘孝天,身形已经突然腾起,活像是一只凌空大雁,直往其中“培”宫别位上落去。裘孝天心中尚自不解,足下已由不得随着师父一并纵起,随着落了下来。

    果然足一点地,毫无异状,遂见师父鬼见愁谷晨,侧动了身形,回头笑道:“你先不要动,待我试踏一周,你一看就知我的话不假了!”

    他说着话,身形再次纵起,倏起倏落,直如跳枝黄雀也似的,一刹那已纵身入了这五星阵中,裘孝天见他几转,已消失了身影。

    心中正自焦急,只觉身侧微风振衣之声,再看那谷晨已经赫然在目,他手中握着一把飞蝗石子,含笑点头道:“好厉害的阵势,如非我事先算出先机,如我二人同往,此番必定被困在阵中无疑了!”

    孝天不由一惊道:“那我昨天,不是好好的通过了么?”

    谷晨看了他一眼,叹道:“那是你运气,‘杜’门之上,只有一条小石径,宽不过尺,是用以牵击各阵用的,你竟正巧由那小石道上通过,所以幸免于难,否则你此时尚困于阵中,百世都别再想出来了”

    裘孝天闻言,好不惊心,一方面更是拜服师父阅历见闻广渊,当时不由道:“师父何故手持暗器?莫非左近尚有敌人不成?”

    谷晨看了一下手中的飞蝗石,遂笑着又揣回囊中,一面摇头道:“我是用以投问阵势虚实,这里哪里还会有敌人,我们进去吧!”

    说着身形又自纵起,裘孝天忙跟着师父前行,起落之间,已达第三间室门。

    方一步入,已见室中灯火婆娑,正是那伏魔手方太极,法体卧处,裘孝天不由抢先一步而入,当他目光转向那列石案之时,他不由惊疑得咦了一声,目光望处,敢情那方真人的遗体,连着那长条石床,全都不翼而飞了,只是那室中的灯捻,依然闪着黄黄的火光。

    谷晨见状,惊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了么?”

    孝天此时痴痴的走前,一面低头看看足下道:“昨天晚上,那方真人的法体还停在这里呢,怎么只这一会,就没有了呢?”

    鬼见愁谷晨心中也不由一惊,当时走到孝天身边,低头仔细看了看地面,不由“哦”了一声。

    遂回身对孝天招了招手道:“你来看!”

    裘孝天忙走向前,只见那原停放尸身的地面上,有一行石刻字,写着“不可开视,违者必死!”

    再看那地面石板,大小正和自己昨日看见停放尸身的石床相似,想必是自行沉落了下去,不由惊道:“在下面了,师父我们打开看看吧!”

    鬼见愁谷晨忽然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不必了!自古先颜难得一窥,你只把真人体下剑取得后,法体即行自垂而下,可见这是真人当年有意的布置,分明不愿多见他人,我们又何故违真人之意,开石再看,不必了!不必了!”

    裘孝天也觉师父此言不错,当时默默无语,那鬼见愁谷晨,久存一见真人法体之心,想不到缘份关系,竟扑空未见,不由微感扫兴。

    当时默默无语,孝天指着那些环身大缸,有意道:“师父看这些缸,里面的油还没有点完呢。”

    谷晨果然被这句话又引起了兴趣,遂含笑跟着孝天一一在室内转赏了起来。

    这间石室之中,除了那些大缸之外,已别无他物,二人遂转向了侧室。

    当时仍由谷晨在前带路,只几转已到了邻室,果然比起昨夜孝天那种走法便利了许多。

    这第二间玉室,正是一间书斋,四面环壁,一望全是陈列着书,多系各式线钉古书。

    鬼见愁谷晨顺手抽出一本,就近一视,只见其上写着“恼人诗抄”

    翻开一看,果真是一首首五言绝句,多用红笔加上了眉批注解,谷晨看罢,愈发感叹这方太极,非是武技精湛之外,竟还文贯今古,真是难能可贵了。

    当下把书放到原处,再顺手抽出一本,亦是类似手抄本,不由一一放好原处。

    方要唤孝天再去另室,一眼却见孝天正自立在一座三足古鼎之旁,不由惊奇走近,孝天用手一指那古鼎道:“这鼎里面还有一颗大丸药,我上次没有拿走,师父你看一看吧!”

    鬼见愁谷晨不由心中一动,当时走前一步,双手往鼎盖上一搭,略一用力,已把盖子揭了开来。孝天忙跑过来,把其中那丸用腊包裹的药丸拿了出来,谷晨遂把鼎盖盖好,把那丸药接过看了看,一时满面惊疑之状,孝天不由问道:“师父,这是什么药呀?”

    谷晨拿到鼻上闻了闻,略一端详,不禁高兴得跳了起来,一面大笑道:“五元丹,五元丹!”

    孝天不由奇道:“什么五元丹?”

    谷晨此时更是大声狂笑了起来,他把那枚药丸递给孝天道:“你看那腊衣之上,不是清清楚楚的印着元字么?如果我猜得不错,定是那五元丹无疑了”

    孝天接过一看,果然那衣正反两面,都有一个极小的金字,仔细辨认之下,才发现是一个“元”字,当时仍感不解地问道:“五元丹是什么东西?师父怎么这么高兴呀?”

    鬼见愁谷晨不由叹道:“痴儿!痴儿!你难到没听到方才池老甲正是在向我要这五元丹么?”

    孝天翻了一下眼皮道:“是呀?可是这五元丹到底有什么用呀?”

    鬼见愁谷晨小心地拿着这丸丹药,闻言道:“这五元丹,是方真人采羚羊角,麝香脐、金犀茸、松鸟涎、牝象胚五种极上补品,共集丹炉之中,提炼了整整七昼夜,用松子燃火,虎骨拌合,共成药五粒,功能起死回生,人服之,可抵一甲子炼气吐纳之功,真可谓之是罕世之宝!”

    孝天不由听得呆了,谷晨遂把这丸药小心收好,一面点头道:“这粒五元丹,既为你发现,理应为你所得,不过如今你气血正旺,不宜服用,否则功效减半,大为可惜,我先暂时为你保存着,到时自然会给你,这样可免为外人觊觎!”

    孝天不由笑道:“弟子身体素好,本不需此物,师父年岁过高,还是你老人家服用吧!”

    谷晨微微摇头一笑道:“你能有此番心意,我已不胜快慰。只是我坐功吐呐俱已到了顶峰状态,这种灵药吃否也没有什么太大补益,反有损此药灵效,还是你留待后日不时之需吧!”

    说着含笑道:“还有三室,我们再去看看吧!”

    说着遂一径往一旁侧室而行,边行边以手一指道旁一条小径道:“昨夜你正是巧走此路,要是你不是一时福至心灵,此番已被困阵中,非待我赶来,恐怕你是出不去了!”

    说着已转进首室,此室中仅有一软草蒲团,另有一长条石床。谷晨走到那石床之前,微微用手一摸,不由皱了一下眉,笑道:“小天,你来摸摸看!”

    孝天不知究里,笑嘻嘻跑过,用手往那石床上一摸,吓得忙速缩回,原来手触处,那石床竟是奇热透骨,只是外皮却丝毫没有灼伤之痕,只是内骨却感到热痛难奈,当时不由向谷晨道:“好烫呀!乖乖!这玩意谁敢坐呀!”

    鬼见愁哈哈一笑,遂大步走至那石床之前,直挺挺的睡了下去,一面笑咪咪的对孝天道:“在这上面睡觉,可真是奇乐无穷,伏魔手方太极真是有办法,居然连赤霞大师的炎石也给搬了来”

    孝天见状,见师父在上睡得眉开眼笑,居然无丝毫不适之感,不由笑道:“师父!你老人家怎么不怕烫呀?这床到底又有什么用?”

    鬼见愁谷晨不由翻身下石,点了点头道:“为师我全身早已为乾元真火,将骨骸冶炼经年,自然视此炎石如常石无异了,不过不想方真人此举,定是用以冶炼全身筋骨,长久于此石上睡息,定可收洗肌冶髓之功,你不妨来试试看!”

    孝天不由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遂往那石床上一倒,初时只觉阵阵奇热,由肌肉传人,尚能勉强忍着,尚还笑问谷晨道:“试什么呀?”

    不想这句话方一说毕,全身骨骸一阵阵剧热,直如火焚一般,当时再也忍耐不住,口中哎唷了一声,由那石床之上,一个鲤鱼打挺,窜身下地,满脸通红,只觉腹内俱是奇热,不由张大了嘴,呼呼直向外面吐着热气。鬼见愁谷晨见状不由呵呵一阵大笑道:“滋味如何?今后如果你每日能在这炎石床上调息一番,自有无穷收获。”

    孝天不由皱着眉道:“弟子一向自认,在运气调温方面,颇有造诣,谁知今日看来,竟是等于没练一般!”

    说着不由叹了一口气,顿时低头不语,鬼见愁谷晨哈哈一笑道:“你还气馁?我已经认为难得了,你以为自己很差么?告诉你,要是普通练武者,不要说像你方才那样,还能躺下说话了,就是坐一下,也是受不了,你如不信只一看就知了!”

    他说着顺手由身上掏出了一张废纸,往那石床上一放,一刹那,那张纸却被烘烤得卷成了一个卷儿,再一会,竟由白色变成了黄焦焦的颜色。谷晨顺手拿过,在掌心上略一抚按,再一张开,竟都成了一掌粉沫,其热可想而知。

    裘孝天顿时看了好不惊心,谷晨遂笑道:“假使你内功运气不够的话,就算你能强忍着身内的酷热,可是身穿衣服,也早就烧得焦糊了,可是你看你身上衣服,不是和平常一样么?所以只由这一点看来,你的功力也确是了得了!”

    孝天本来十分沮丧,此时闻言,再一低头看视,果然身穿衣物,仍然完好如初,这才转忧为喜。

    二人又谈了一会,才又转向那间狂风吹袭的石室,孝天只在听石室之外,因为他昨夜确实已尝过了滋味,鬼见愁谷晨咧口一笑道:“这间风室不用说,也定是那方真人用以培炼筋骨的一处地方,你不妨随我进去看看,不要紧!”

    说着话,遂低下了身子,由那壁边小洞钻入,才一入内,只觉骤风袭体,直如万把钢针透体而入,以鬼见愁谷晨这么一身功夫,也不由咬了咬牙,暗道:“好厉害!”

    再看那孝天,已把身掩向自己身后,若非鬼见愁谷晨单臂拦着他,真还不知道要被吹成什么样子了。

    鬼见愁谷晨略为振奋了一下精神,强提一口丹田之气,在全身各处穴道上行了一周,立觉周体温暖异常,遂向前走了几步,正至那风口处,地下有一双深深足印,谷晨把双足向内一站。

    孝天心正不明,却见师父面风而立,一时吐气如牛,和哧哧对刮来的疾风,就空相迎,愈发觉得其声隆隆,震耳越聋。

    似如此良久,才拉着孝天潜身而出,出室后,孝天已为巨风吹得鼻红眼肿,长衫尽裂,再看谷晨,竟和来时一般,连头发都没有乱一根。孝天内心不由深为折服,才知道师父功力果然惊人。

    二人把这瑶天别宫踏了一转,愈觉美景无边,此时夕阳西下,暮色苍然,瑶天别宫中,更深深垂下了夜幕,一时鸟喧鸡鸣。鬼见愁谷晨不由看了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明天再下来吧,上面还有一些琐物,不妨也搬下来”

    裘孝天点了点头,二人遂又忆着来时步法,绕出室外,一直到那冷肌轩之外,外面早已伸手不辨五指了。

    二人行抵那石井之下,当时仍由鬼见愁谷晨在先,裘孝天在后,用壁虎游墙功夫,直往上攀去。

    一霎时二人已行至洞口,谷晨本已攀臂在外,忽然不知怎地,双手一松,全身直往下坠来。

    孝天在他身后,不由大吃一惊,顿时一探手,把他右腕捞了住。

    这一抓着他手,孝天不由大大地吃了一惊,原来手摸处奇冷泛骨,抖成一片。

    裘孝天不由吓了个忘魂,慌忙爬上洞口,把谷晨拉了上来,这时再一看,那鬼见愁谷晨,满脸铁青,战抖成了一团,他用着冰冷战抖的声音道:“我我我不行了”

    裘孝天不由大吃了一惊,几乎吓得哭了起来,当时不由急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谷晨此时全身战抖成一团,他翻开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吃力的挤出了几个字道:“快快把我扶到洞中去快”

    裘孝天不由热泪盈眶,闻言那还敢怠慢,慌不迭抱起谷晨僵瘦的胴体,如飞的驰到了后洞。

    他把谷晨轻轻的放在了蒲团之上,只见这一会功夫,谷晨已萎糜不堪,他无力地张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孝天,苦笑了笑,用着似同蚊蝇一般的声音道:“孩子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孝天不由一时眼泪泫然而下,他不解地抽搐道:“师父!你老人家犯了什么病?有什么药可医没有?”

    谷晨闻言又抖战了一下,依然是用着极低的口音道:“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可是,孩子!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你把我扶坐起来,我要靠着墙。”

    孝天忙依言把他枯瘦的胴体扶坐了起来,当他手触到谷晨的背脊之时,他几乎惊吓得叫了起来,谷晨往昔那铁一样结实的脊梁,如今摸在手里,却像棉花一样的软了,瘫痪得几乎成了一团,如若不是靠着背后的墙,他是不可能再会坐起来的。

    谷晨喘息着,良久,他流出了泪——

    这位往昔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在想到他即将接受的命运之时,竟也忍不住会流下了泪,然后他用嚅动着的干唇,呐呐的道出了这可怕的“病”

    是的!世界上,谁又能逃得过“病”的侵袭呢——即便是像谷晨这么一个不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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