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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中,试着扭了一下,整个的一面墙,这时有吊起之势,再加些力量,羊耳根部绳索加长,足下遂现出了一个秘门。

    她把整个身子的力量,全吊在一双羊耳之上,于是一扇竹门高高升起,现出了内掩的奇妙丹房。

    江芷匆匆提着气,闪身步入。

    她身子方自进入门内。那扇吊起的竹门,遂又慢慢地落了下来,羊耳由于绳索的收缩结果,仍然合好如初,设计之巧,非目睹者不知其妙。

    这扇秘门落下之后,丹室内丝毫不觉阴暗。

    江芷因受那道姑事先警告,生恐踏中埋伏,入门即靠壁而立,不敢擅入一步。

    她背着墙,仔细地向着面前的丹房打量一番,发觉到正如那个道姑所说:这间丹房果然是五角形,地面上是用五种不同色泽的方砖砌成。

    光亮是来自两盏长生灯!

    长生灯是两只铜灯盏,灯盏一次注油,足可十斤,整个丹房里,有了这两盏灯,显得极为光明。

    因为这间丹房是五角形,所以有五面墙,使得江芷不胜惊异的是,五面墙上,镶饰着大小不同,足有数千面之多的银色奇光碎片。

    灯光耀映之下,这千百面银色碎片,耀出了一天星光,万点银芒,乍看之下,真是眼花缭乱。

    江芷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镇定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再睁开眼睛,继续地向室内观察——宽敞的丹房,陈列着一列石案,石案上整齐地设置着各类道家法器,举凡鼎炉钟剑,无不具备,正当中的地方,挖有一个丈许见方的水池,就在水池正中设有一个玉石的莲座,莲座之上,跃坐着一个羽衣星冠,全真的道人。

    那个道人自然是鹤道人的色身了。

    如果江芷事先不知道鹤道人早已坐化,此刻定必会把道人已经坐化的色身当成了活人。因为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活着的人,长眉凤目,悬鼻丹唇,下颏的一部美髯,简直是个活生生的道人,哪有半点死态?

    道人所坐的莲台下面,显然是一个泉眼,泉水淙淙,清澈可鉴,在丈许方圆的池内,还养有一对金色的大鲤鱼,二鲤戏水,更增无限情趣。弥漫在整个丹房之内的氛围,有一种说不出的悠闲出尘的感觉。

    任何人目睹这番景象,都禁不住会悠然神往,对莲座上那个羽衣星冠的道人油然起敬,潜升出无比的向道诚心。

    道人莲座池前面,有一个白玉矮几,几上置着一口看来迟钝的剑,一卷书和一只铜铃。

    江芷注意地看了一下,书卷上有一心集三个古篆,就是这本书!

    江芷这一刹那,真有点像做贼的感觉,心跳得很厉害,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下,想要动丹房内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一定会有和她一样相同的感觉。

    这时候,她真是犹豫极了。

    靠着墙,她又定了一会儿神,才决定去翻阅那本书。

    首先她注意到地上的五色石子,正和道姑所绘制的草图所猜测的一般无二,同时她也注意到道姑所标示的安全部位!凡是打圈的地方,必是一块黑色的石面,为了证实这一点,她用掌力向着身前一块红色石面上击了一下。

    果然掌力击处,满室红烟,只觉红雾弥漫中,四壁点点银光,有如银河天系的万点寒星,顿时使得人眼花缭乱。

    江芷如非是身已入内,隔岸观火,也万万抵受不住这般玄奥之术,早已昏倒阵内了。

    如此过了足足半盏茶之久,眼前幻景才逐渐消失,江芷注意看时,才发觉到室内一切仍如原状。

    她于是第二次聚精会神,再用掌力向着黑色的石面上击了一掌,掌力过处,并无异状。对于道姑的这种奇妙猜想,料事如神,她也禁不住深深折服。

    现在她可以放心入内了。提起了一口丹田之气,施展出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一连三四个起落,足下所踏之处,皆是黑色的石块,稳如泰山地到了那个白玉几前。

    她以紧张的心情,拿起了几上的那本一心集。

    那是一本全系极薄极薄竹片所缀制而成的书册,书目果然是按子丑寅卯等十二时辰分类书就,内里字体,各种体法不一,间以熊仲马经各类坐卧不一的姿态,确是一部前所未见的奇书。

    她无暇多看,匆匆翻到了“亥篇”篇目上标明着“一心神功”

    如果她再能细想一下,就可知道这“一心神功”绝非那道姑所说的什么出窍撒手功夫。

    她依照雷仙姑所嘱,翻到了亥篇的最后一页,见这一篇分为汉文与梵文各占一半。

    梵文她是一窍不通,如观天书。

    汉文她认得,只见上面不过写着二十八个大字,细看一遍,见写的是:“肺宜长居于坎位,肝宜却向到离宫,脾宜呼来中位,合五气朝元入太空。”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来时匆忙,竟是忘了携带纸笔,这将如何是好?再要回去拿,又怕事机败露,心里一盘算,无可奈何,只得把汉文存于记忆,那半篇梵文,只得舍弃了。

    好在那道姑关照自己时,并未提及到梵文,也许那些梵文的意思,是和汉文意思一样,汉文是依照梵文翻译出来的。

    这么一想,顿觉有理。

    于是她就不再细看梵文,只把简易明理的二十八字汉文看了两遍,确实记于脑内之后为止。

    也许是好奇心的关系,她随便翻了几页,看到了一篇,绘制着一个女人赤身盘坐,这一篇并无梵文记载,却缮写着一首如诗歌的文字。

    江芷绝无一点偷窥的念头,可是她的眼睛却自然地落在了那篇文字之上。

    只见那篇文字歌诀,写的是:

    “宇宙有至理,难以耳目契,凡可参悟者,即属于元气,气无理不达,理无气不着,交并为一致,分之莫可离,流行无间滞,莫特依为命

    看到此,她心里一动,觉得文中意,与当年师父传授自己的气功颇有近似之处,似乎理论更高一乘。

    她显得很兴奋,由不住再继续阅读下去。

    “串金与透石,水火可与并,并则不相害,是曰理与气,生处伏杀机,杀中有生意”

    看到此。她忽然大悟,已然打透了昔日练功时百思不解的一个难题。

    这时她心里的高兴,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往下再看,更由不住怦然心动,顿开茅塞:“气以理为体,即体以显用,就用以求体,非体亦非用,使目不两立,非理亦非气,一言透天机,百尺竿头步,源始更无始。悟得其中意,方可言。”

    江芷长长吁叹一声,暗付道:这真是天赐我机运,想不到当年连师父也打不开的绝窍,竟然在这首诗歌之内,全然解开了。

    她由不住又多看了几遍,确定这几行字在她脑子里,背诵得和最后那二十八个字一般的烂熟,这才合上书本。

    谁知道这合书的当儿,却出现了这卷书的扉页。

    扉页上三个大字,是用朱砂红笔书写的,十分醒目,是以江芷在一转目间,已看了个清楚:

    红字写着:“戒女阅”

    “戒女阅”三字下,有几行朱批小字注明为:“昔二、三代弟子田、商二女,习此卷术而害夫命,正道蒙羞,今立册书深戒之。”

    江芷心里一动,合上了书,心想原来鹤道人不把这本书示于雷仙姑,也不曾传授他的女弟子梁金花原因在此。

    她把这本书合上,仍然置放在原来之处,然后匆匆步出,虽然这丹室之内,仍有新奇之处,她却也不敢多留。

    当然仍然踏着黑色石块,走向壁边。

    和进来的方法一样,墙壁仍然悬着一具羊头,江芷依法炮制,拉开壁门,步出门外。

    这件事,她自信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发现。

    她悄悄地来到了自己房间,算计一下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子”时左右了。

    她本想把背诵的口诀,抄写下来,又怕时间来不及,当下先把自己的房门插好,即由窗户翻出去,一路向着岭陌间纵身攀越上去。

    当空是一轮皓月,月色如银。

    “玉流星”江芷一连翻了两处岭峦,无风冷冷,吹得她身上衣衫猎猎作响,寒气砭骨,令人牙骨交战。

    却听得附近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道:“江姑娘真信人也,贫道在此恭候多时了。”

    江芷四下看望,不见道姑身影。

    道姑声音道:“贫道在此,姑娘请向左上方一看便知。”

    江芷依言抬头向左上方一看,果见道姑盘坐在一块奇石之上,一只手频频向着她点动不已,由于石前生有高过一人的矮树,如非树影摇动,还真看不清她掩藏在树后的身子。

    她犹豫了一下,才向道姑身边纵去。

    雷仙姑一双光亮的眸子,逼视着她,满脸渴望地道:“姑娘你可办好了?”

    江芷点头道:“办好了。”

    雷仙姑一笑道:“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使我失望的,快给我吧!”

    江芷道:“我去得匆忙,忘带了纸笔,所以没办法抄下来。”

    雷仙姑顿时面色一变,冷笑道:“你太糊涂了”

    江芷接道:“不过,我把最后一页已经背下来了。”

    雷仙姑道:“一字不漏?”

    “一字不漏。”

    “好吧!”那道姑点点头道:“姑娘你就念出来与我听听。”

    江芷点头道:“好!”于是背道:“肺宜长居于坎位,肝宜”

    雷仙姑大喜道:“且慢。”说罢咬破中指,把长衣下摆翻起,以指当笔笑嘱道:“姑娘请继续念下去。”

    江芷遂把前记之二十八字真诀念了一遍,雷仙姑运指如飞,已把江芷背诵之文,全记在衣内。

    道姑显得异常兴奋,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干得好,有此二十八字真诀,不出一年,我雷仙姑将天下无敌矣!”

    江芷一怔道:“前辈不是说,这是一手撒手功夫么?”

    道姑一双深邃的眸子,注视向她,忽地冷笑一声道:“丫头,你受骗了,这是‘一心神功’的二十八字诀窍,并不是什么道家出窍撒手功夫。”

    江芷一惊,上下看向她道:“这么说,你也并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雷仙姑一笑,道:“那是当然!姑娘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这一点注定你悲惨命运的下场。”

    江芷这一刹那,感觉到受了极大的屈辱,一时之间几乎为之昏厥。

    她脸色铁青道:“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雷仙姑狞笑道:“为什么?这话问得多奇怪,老实告诉你吧。我受鹤道人与秦、任两个小杂种的气,早已够了,决心要学会师门‘一心功’,扬眉吐气,一旦我功力完成之时,也就是这两个小杂种的死期到了。”

    江芷冷冷一笑,道:“你也先不要高兴太早,据我所知,这门功力,尚有一段梵文记载,这一点,你大概还不知道。”

    雷仙姑顿时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梵文?啊对了这门功夫,应该是阴阳互为因果的是了,是了。”

    她凌厉的目光顿时收敛成一线。

    发出了一阵尴尬的笑声,道姑伸出手道:“快给我。”

    江芷冷冷地道:“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话么?老道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雷仙姑森森冷笑道:“你果然聪明透顶老实说,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好吧,贫道破格对你留情,你如把那一段梵文给我,我就饶你一条活命,否则眼前你必将溅血而死。”

    江芷道:“你又受骗了,那段梵文,我并未抄写下来,你就是杀了我,仍然无济于事。”

    雷仙姑长眉一挑,陡地进身,手中拂尘一抖,笔直地向着江芷面门上点来。

    江芷身子向外一闪,双手一合,照着雷仙姑后腰上就打,雷仙姑身子向前一伏,猛地转过身来,左手倏地五指箕开,平着向外一吐。

    这个老道姑盛怒之下,已决心要置江芷于死地,不惜施展出她苦练经年的“三尸绝户掌”力。

    一股阴风,其间夹杂着尖锐的破空之声。

    江芷身子尚未为掌风触及,仅仅不过为边风扫上了一点,便打了一个冷战,仿佛觉出整个身子都为之麻木了。

    这种情形下,她是万万难以逃开,雷仙姑指尖向上一挑,正待把掌力击出之际,当空人影一闪!

    一条人影,简直像是飞星天坠般的,已经落到了面前,现出了一个瘦长高大的人影。

    江芷在这人一现身的当儿,已经认出了来人正是哑巴秦双波,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愧疚感觉。

    秦双波一经现身,嘴里咿哑了一声。

    就见他用“排山运海”的掌力,双掌之上劲力,雷霆万钧地向着老道姑身上推去!

    雷仙姑乍见现身的秦双波,大吃一惊,她的掌力不等打出,霍地向后一收,足下一点“飕”一声,纵出三丈以外。

    秦双波嘴里“咿哑”一声怒叫,如影附形地紧追了过去。

    雷仙姑“怪蟒回身”一个快转之势,手里的拂尘“唰”一声,向着秦双波面门上抽下来。

    秦双波自一见对方道姑,简直就像发疯了似的毒手进攻,就见他的身子在道姑的尘须之下,怒鹰般地腾空直起。

    雷仙姑那等快速的拂尘,居然打了一个空!她似乎对秦双波极为顾忌,不思与他长打,秦双波身子一退,道姑左手挥处,打出了一对“子母金梭”

    暗器出手,月色里现出了两道极为细弱的金光。

    哑巴秦双波好似早已摸清了道姑的手法,只见他空中的身子一个快滚,双手同出,一平一抄,已把一对金梭接在了手上。

    雷仙姑暗器出手,头也不回地奋力前纵,带出了一声刺耳的长啸声,这道姑竟然向着十数丈的山涧下跃身直下。

    哑巴秦双波怪叫一声,紧接着她身后也跃身下去。

    江芷惊魂未定,也跟着向崖下翻去。

    雷仙姑一连三数个起落,又翻下去百十丈,眼前已来到了绿竹舍前不远。

    身后的秦双波,用“燕子飞云纵”的极上轻功,自后猛袭上来,他足下方一站稳,右掌平着向外一吐,掌势一撒,却见掌心内青光一闪,直袭向道姑身后。

    前行的道姑,身子向前一踉跄。

    她像是怕到极点,对于哑巴这种怪异的掌力,深具戒心,秦双波掌力一泄,道姑本能地在地面上一连翻了三四个筋斗。

    等到她身子由地上踉跄着站起之时,情不自禁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掌像是打得不轻。

    一掌之下,那道姑满头长发,全数地披散开来,那样子简直像是个鬼。带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雷仙姑再次纵起身子,亡命般地继续前奔。

    哑巴秦双波对于这个道姑,当真是深痛恶绝,他紧蹑着道姑身后,身形起落,有如星丸跳掷般地追了下去。

    这番追杀情景,直把身后的江芷看得目瞪口呆,

    秦双波身子第二度地已追到了道姑身后,他双目赤红,一双长手用“左右双插手”的手法,用力地向着道姑两处后肋上插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绿屋内快闪出一条人影。这人一现身,即施展出轻功中一种玄术——“小六合移影”身法。身子只一闪,风也似地已介身于道姑与秦双波之间。

    他大声道:“师兄手下留情。”

    双手向下一分,已托住了秦双波的两只手。

    江芷才看出了现身人正是尚在病伤中的任剑青,不觉一惊,想不到他在病伤中,仍有如此功力。

    眼前的一切,令人目不交睫。

    任剑青虽是托住了师兄的一双手,却也显出了一副极为吃力的模样。

    只见他回身,向着惊悸的道姑叱道:“你还不快走,当真想死不是?”

    那道姑面上闪过一种极暴戾的狞笑,倏地转身,飞纵而去。

    秦双波力拼了两下,未能挣开任剑青的双手,只急得嘴里咿哑怪叫不已。

    任剑青叹息一声,道:“念在师门的一点渊源,师兄任她去吧!”秦双波兀自气得呼呼直喘。

    任剑青松开了双手,微微喘息道:“我知道你对她的昔日加害,恨入骨髓,但是却莫忘了师父临终之言她眼前气数未尽,由她去吧!”

    秦双波恨恨地走向一边,满脸痛恨不可言状。任剑青转向江芷说道:“姑娘可曾受伤?”

    江芷一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她慢慢垂下头来,伤感地道:“我犯了大错,二位大哥可肯原谅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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