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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一世,亲情、友情、爱情三者缺一,已为遗憾;三者缺二,实为可怜;三者皆缺,活而如亡!”

    汉爷从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他生活得似乎也满如意,衣服从没有名牌,但总是清清爽爽,有事没事时,总会随意地用手掸掸衣服上的细微灰尘,然后再细细检查一遍全身,看还有没有没掸掉的东西,似乎,很多女人都在盯着他似的。

    但汉爷却的确从没有走进女人的心里,村里偶尔也会有某个女人对着自己老公嗔骂着说,看别个汉爷多勤快,哪像你,死猪一样懒。可惜,这种甜言蜜语,都是背着汉爷的面说的,他从没听过。

    汉爷身材不是很高,背微驼,但对谁都露出他泛黄的牙齿,呵呵地笑,大人们都喜欢问:汉爷,怎么还没找对象啊?汉爷也不回避,只呵呵地笑,说,没钱,人家女孩子都爱钱呢。

    没钱?好办啦,南下打工啊,凤儿婶提醒汉爷说。为这话,汉爷想了一整夜。凤儿婶有个很合汉爷胃口的妹妹呢,这话别人没说,偏偏她说出来,是不是暗示着什么?

    过年之后,汉爷真的南下广州打工去了。汉爷没什么特长,南下打工也无非是卖点体力,换点生活费。很多基建工地都需要大量的劳力,把那些砖头、石灰浆、水泥浆一股脑儿送到钢筋水泥堆起的房子雏形上。别人一天可以挑几十百把担的,而汉爷他吃了身材的亏,总是挑不过别人。

    还好,汉爷不抽烟,不喝酒,节俭得紧,一年下来,也少有积蓄。年底了,汉爷回家过年,多少有些满面春风的感觉。先前的麻皮袋换了个新行李袋,身上的衣服没有换新的,但却更清爽了,脚上工夫却没含糊,蹭亮的皮鞋老是提醒大伙的注意力,大伙儿也没少打趣他,汉爷,这下好了,不用带镜子啦,哈哈哈,一个小孩子蹲在汉爷身边,瞪大着眼睛仔细研究着,一不小心口水流了下来,给汉爷蹭亮的皮鞋打了好些标点,大伙儿笑得更欢了。

    然而,汉爷最关心的事情是上次提醒他南下打工的女人凤儿婶,当然,最最关心的还是她的妹妹。夜里,汉爷提了瓶酒,一块猪肉,几样水果来看凤儿婶了,凤儿婶孩子他爹也在,自然一起喝酒叙旧了,汉爷不会说话,只一个劲儿说谢谢谢谢,喝酒喝酒。待到酒醉得放松了警惕时,就说,我,我凤儿,凤儿,你你呃,眼睛潮红地望着凤儿婶,凤儿婶孩子他爹莫名其妙,噌地站了起来,手里抄起了家伙。汉爷接着说,你你妹妹嫁嫁给我我好好好吗?

    凤儿婶夫妇俩哑然失笑,凤儿婶孩子他爹意识到自己也失了态,赶忙把家伙偷偷地搁到了身后,凤儿大声地告诉汉爷,我妹妹已经结婚哒呢。

    什么?!

    已经结婚哒!

    已经结婚哒!已经结婚哒!已经结婚哒!这话一夜回响在汉爷的耳际,汉爷做了一夜的噩梦。

    汉爷想过出家算了,但他不喜欢出家人的那种清幽寡欲,汉爷虽说不吸烟,但也会偶尔借酒助兴或是浇愁,而且喜欢吃肉,那炒熟后加了酱油的红烧肉是那样挑逗汉爷的食欲。出家人不准有七情六欲,汉爷最多只能不犯色戒,因为那些娘们妈的都不太拢边,汉爷想犯也犯不了。

    没辙了,汉爷想不通了,想不通了的汉爷终于病倒了。汉爷病倒的事情大伙儿不知道,几天后汉爷好了大伙儿问,汉爷啊,您咋几天没见了啊?汉爷憋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病了。大伙儿哦了一声,都没细想,汉爷这几天是怎样一个人瞎哼哼度过的,那份病中的孤独只有汉爷一人独自体味了个扎实。

    汉爷父母过世很早,从小就没得到过多少温暖,也习惯了。据说他有个姐姐,但几乎看不到往来的痕迹,早几年汉爷姐姐去世了,也没见汉爷哭过,因此谁都没在意。和汉爷父亲平辈的人如今都已儿孙满堂几代辈出了,而汉爷父亲这一脉相承的香火到汉爷这个份上,怕是要断了。

    汉爷在家就觉得郁闷,只想又南下,去了,结果南方据说因为泡末经济什么的,妈的房子有多,不砌了。汉爷做不了别的,只好又回来了。

    生产队里分给汉爷的一分半亩地,一年没人管了,丛生的杂草有半个汉爷高。汉爷一肚子的怨气本憋得慌,这下有地方发泄了,那些杂草被汉爷拔了个一干二净,一根不留。

    这一年,汉爷田地里的收成很不错。

    这么多年过去,我再次回故乡时,听说汉爷已经作古,而汉爷据说是一次在田里拔杂草时脑溢血倒下的。

    “人生一世,亲情、友情、爱情三者缺一,已为遗憾;三者缺二,实为可怜;三者皆缺,活而如亡!”这些话或许可以残忍的概括汉爷的一生。看到这句话之后的震撼至今犹在,之后,想起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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