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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邮件里混有十几张明信片,冲田克义抽出一张,这不是普通的明信片,而是(官制)明信片。在应该贴邮票的地方印刷有(东京中央局认可)的字样,并打有认可编号,连收件人姓名也是印刷的——

    东京都千代田区霞关一——二——二

    环境厅鸟兽保护课启

    这是环境厅鸟兽保护课印制的明信片,分发于全国都道府县的环境部自然保护课,都道府县的知事把它转发给地方事务所的鸟兽保护股,鸟兽保护股再把它委托给狩猎监视人员,从而形成一套组织系统。狩猎巡逻队是从当地猎友会会员中选拔出来的,其巡逻任务仅限于狩猎期。在非狩猎期则观察鸟兽的动向、增减、生育等情况。明信片就是用于报告这些情况的。它包罗了全国各地狩猎巡逻队收集的资料。另外这种明信片也委托给民间的鸟兽保护团体,也包括那里来的调查报告。

    冲田克义的目光扫视着明信片上的各个栏目。“又是朝东”他一边看一边嘟哝,脸色阴沉,尽管不值得如此。他显出象是面对无法解释的奇怪情况,并且不知如何是好的焦躁表情。

    明信片是从四个地方寄回来的——群马县、琦玉县、山梨县,以及与此三县接壤的长野县。

    冲田从抽屉里取出一捆明信片。反正没事,他一张一张地迅速翻看那一捆明信片,但没读上面的内容。因为没有必要读,在近三百张明信片中有八十多张是从那四个县寄回来的,报告说鸟兽基本上没有迁移,但出现异常繁殖。

    鸟兽的迁移则是从六月左右开始的,明信片也从那时开始寄回来。

    浅间山麓一带到南佐久郡的小渚周围,秩父多摩国立公园一带,以及南面,从八岳到小渊泽——整个南阿尔卑斯山的广大地区,鸟兽都明显地开始迁异。

    朝东——

    最先发现的是鵟(鹰的一种)群的迁移。不光是鵟,其它野生鸟兽的栖息数也开始骤减。野生鸟兽观察者即使天天在山上跑,如果看不见实际情形,也难以发现栖息的痕迹。不易发现栖息痕迹的鸟兽种类有很多,鵟就是其中之一。这种鵟往往突然出现在天空中,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几只到几十只,成群地在天上盘旋,过一两天之后,这一群就消失了。这一群消失后,另一群又出现了。刚开始还让人觉得是同一群鵟在游弋,其实并不是。在迁移之初,巡逻队打来昂奋的电话——异常繁殖!接连不断,象要把地图都涂满似的。鵟群在移动。

    鵟群迁移之后是蛇的迁移。腹蛇、黄颌蛇、赤练蛇、地潜蛇,平时难得看见的各种蛇,匆匆露面。人们在山路上行走半天就能看见许多条蛇。

    蛇在秩父山地缓缓向东迁移。山梨县富士五湖周围的蛇也在迁移。山村里的孩子,一天竟打死几十条蛇。田野里和村路上到处都能看见蛇。地方报纸从七月份开始报道蛇类迁移的消息。

    火山爆发的前兆——

    鵟与蛇的迁移路线——从伊豆半岛沿着陷于日本海的丝鱼川大断裂带,也叫丝鱼川静冈构造带。富士火山带通过这里与玛利安娜火山列岛相连。

    出现了“浅间山大爆炸说”

    从前有记载——明历三年,在江户大火的前几天,江户市区的老鼠,成群结队地向千叶县浦安地区速窜。还有,文政十二年大火的前几天,江户的老鼠因逃窜而填满隅田川。那情景惊动了居民,而幕府在两国桥上设关卡,阻挠居民逃离。

    大正十二年九月关东大地震时,早在六月间,南葛饰的老鼠就成群结队地逃窜。在练马,亦有无数黄颌蛇向北群集体逃窜的记录。

    天塌地陷——?

    大规模火山爆发的说法已被学者否定。烧岳也好,浅间山也好,以及富士山,都没出现任何火山爆发的前兆。

    鵟与蛇的迁移,可以说成是因异常繁殖而导致势力范围扩张的现象。如果个体数增长,那么其扩张则理所当然。至于方向朝东不过是偶然的。决定动物扩张的诸要素中,气候是第一位的,它们决不会朝食物少的北方移动。另外,可用周期说解释动物异常繁殖,动物是有繁殖周期的。例如挪威短尾鼠,以十年——十一年为周期发生一次爆炸性的繁殖,其天敌——狐狸的周期与此相同。这似乎是受太阳黑子活动周期的影响。太阳黑子的活动周期为十一年,最近一次正好发生在去年。太阳黑子活跃时,生物获得的维他命就会大大多于平时,从而促进生物生长,树木年轮变宽,小动物也随之增加。这都是顺理成章的。

    天崩地裂说消失了。鵟与蛇的迁移也被人们忘却了。只有鸟兽巡逻队,他们没有忘却,他们在继续监视。鸟兽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熟悉的,可以说溶进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太阳黑子说也好,扩散说也好,都不可信,那是从未看见过的现象。他们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无法推测,只能静静地观察。

    七月底,发现了黄鼠狼的异常繁殖。最初的发现地点是靠近夜叉神岭的白凤溪谷。通常情况下黄鼠狼是极少见的动物。目击者在溪谷里看见了几只黄鼠狼,其他的人也分别看见了几只。

    黄鼠狼按理应该昼伏夜出,可现在却在大白天活跃起来了。

    两三天后,山麓一带出现了黄鼠狼。人们担心鸡舍和养鱼池会遭到袭击,各村都布置了警戒。但不知为什么,并没有遭到袭击。黄鼠狼很快就不见了。人们认为它们只是匆匆迁移路过此地而已。

    与此同时,巡逻队在大菩萨岭到琦玉县的山脊一带发现了枭群。枭的呼叫四处可闻,登山者感到恐怖,停止了登山活动。当地的巡逻队获悉之后立即着手调查,当真是令人恐怖的枭。枭在一裸棵树上发出异样的叫声互相呼号。

    报告里列举着上述内容。

    冲田把明信片扎成捆。

    在灵魂深处意识的士壤里,不安的萌芽绽出了双片叶子。他觉得将要发生某种变故,决非是寻常的变故。

    长时间的思考之后,冲田站起身走近课长助理的办公桌。

    池内课长助理扬起神经质的细长脸看着冲田。他觉得冲田的表情不可思议。那表情虽说算不上是强硬的,但也设有丝毫妥协的迹象。在课里,这是个难以驾驭的家伙。池内在冲田开口之前,眼睛里就带有难以捉摸的敌意。

    冲田说:“例行公事——明信片返回来十几张。”

    “是那个”池田叼起一支香烟。

    “我认为,有必要立即召开中央鸟兽审议会。那些报告”

    “何必呢?”池内虽然没提出有意讥诮的质问,但他心里清楚:对于环境厅实施的鸟兽行政,冲田一直持批评态度。

    冲田克义是鸟兽保护股长。鸟兽保护课有课长助理两名,助理下面是规划股长,保护股长,狩猎股长,害鸟害兽驱逐股长,共有四人。每个股长手下有两名课员。另外配备鸟兽专门官员一名。冲田是金面禁止狩猎论者。因为他是保护股长,坚持这种论点是理所当然的。应该主张全面禁止狩猎,在课内持这种主张的只有冲田一人,因此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那是谬论,是过于感情用事的论调。池内报不愉快,他认为,全国狩猎人口超过五十万,而且每年有增无减。另外还有许多从属于狩猎活动的其它行业——武器制造业,武器商店,火药制造商,以及在这些行业就职而赖以生活的人。冲田的主张无视这一切,纯属学生腔。池内讨厌冲田还别有原因——冲田竟把自己的观点写成申诉书,越级呈报给自然保护局长。他眼睛里分明没有课长,更没有课长助理。这样做是无视官场中的规矩。轻率地向局长呈报,这种行为本身,就决定性地导致了冲田的自我孤立。他是个随时都会被另行安排差事的家伙。

    “何必?严重的事情正在发生。鸟兽如此异常繁殖,象雪崩似地向东迁移”

    “尽管如此,这能算是召开中央鸟兽会议的理由吗?”池内冷冷一笑。

    “在查明这种现象的原因之前,应该禁止狩猎。我认为有必要立即研究今年的狩猎行政,至少沿大深沟一带如果不禁止狩猎的话,恐怕会发生意外情况。”

    “意外情况?”池内皱起眉头训斥道:“你说的都是无稽之谈。算了吧!按你的论点,应把鸟兽减少放在禁止狩猎的第一位,因为破坏了生态平衡嘛。可为什么,现在不是大量繁殖么?过分繁殖也是会导致生态紊乱的。你的论调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我这不单纯是推理吧?”池内不耐烦地把香烟捻灭,接着说;“还有,你认为官方的行政能够朝令夕改吗?幼稚的想法啊,你呀!”

    “”冲田沉默了。一开始就该明白,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是徒劳,因为人们认为天下太平。人就好象生活在一种框子里,在这种规定的框子里稍微一动就得完蛋,最好连打破框子之类的梦也别做,并且相信那样的情况不会发生。

    鸟兽的异常繁殖也好,奇怪地向东大迁移也好,不至于是睡完懒觉刚醒来。人们太缺乏想象力了。

    冲田行了一个礼,退了下来。

    存在于灵魂深处意识的土壤萌生出的双叶,以不安为养料滋长起来了。

    二

    冲田克义在下班前按到电话。是朋友曲垣挂来的,他想见见面,约定在新宿的一家酒巴。

    冲田来到新宿时还不到六点。季节刚刚进入九月份。不到九月要留神立秋,不同于往年的酷暑在延续。根据长期气象预报,今年的秋季极短。

    这是一家俱乐部式的高级酒巴,装饰得非常奢华。冲田在偏僻处找了一个席位。曲垣还没有来。冲田要了一杯威士忌。他有一种生疏的感觉,这样高级的洒巴,对他来说还不习惯。曲垣在n报社的社会部工作,是个机动记者。开销由报社出钱,因此也就不必客气了。

    等了大约十分钟,曲垣到了。他跟冲田打招呼:“好久没见啦!我也来一杯威士忌。”曲垣叫来了男侍者。

    “其实,我有话跟你谈。”曲垣压低声音对冲田说。

    “谈什么?除了金钱和女人”

    “女人倒是女人,不过是骷髅。”

    “多没听头的话题啊。”

    “是啊,与我们发生关系的事情,从来没碰见过开心的。”曲垣的脸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很精悍。这是个难得露出笑容的男人。

    “十几天前,在夜叉神岭附近发现两具死人白骨。这事你知道吧。”曲垣握着杯子望着冲田的脸说。

    “报上登了,记得看过。怎么,你碰上了?”

    “碰上了。怪事啊”曲垣回答。

    “”冲田无言。

    “满意了吧。那两具尸骨是一对从东京出走自杀的男女。死后过了大约十天时间,准确地说是八月六日。”

    “啊?”冲田把酒杯从嘴边移开。

    “是这样的。”曲垣点点头,说:“男的叫城琦,是个大学生。女的叫多田纪美子,比男的大四岁,是个有夫之妇。在男的房间里发现了遗书:与纪美子同死,别无选择。遗书上提到了南阿尔卑斯山。因而城琦的父母请求寻找,那是八月八日的事,八月十六日在夜叉神岭发现了尸骨,但他们不认为是城琦和纪美子。可尸骨旁残留的衣物却是他们两个人的,所以让人难以理解。”

    “鉴定做了吗?”

    “做了。”

    “怎么样?”

    “根据骨胳等,做出了那是城琦和纪美子,但也不一定准确的,过渡性鉴定。然而,这不是有假牙之类证明显据的结论,因此存在疑点。我看这里面或许有某种名堂。”

    “那对男女吗?”

    “是的。他们俩发现了尸骨,见身材差不多,于是就把自己的衣物放在旁边。这样一来,就可以说明出现在那里的白骨死尸有十天时间了。”

    “可究竟怎么样呢?”

    “不清楚。”曲垣缓缓地摇着头,说:“根据山梨大学法医学院的鉴定,白骨死尸可以肯定,死后经过时间为十天左右。这是我今天通过联系之后知道的。十天时间,究竟怎样搞才会使尸体变成白骨。”

    “荒诞的故事啊!”“夜叉神岭一带的气候,人死后十天,绝对能保持原状。怪事啊!”曲垣嘟哝着。

    “白骨尸首呈什么样的状态?”

    “问题正在这里!看照片上两具尸首亲密地并排睡在一起,一点也不显得零乱。”

    “法医学院怎么说?”

    “他们说,尸体上的肉好象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什么?”

    “就是想打听这个问题,所以我这不是把你请来了么?你是农大毕业,又是鸟兽行政官员。有问我的蠢货吗?”曲垣望着冲田。冲田并不象个官员,他脸色有点发黑,累绷绷的表情好象带着一种疲倦感,看上去很郁闷。

    “如果是腐肉的话,有被猪吃掉的例子,乌鸦和鸢吃的可能性也存在,还有熊。但那样的话,尸骨一定是杂乱的”冲田猛然住口。

    “怎么回事?”

    “最近,野生鸟兽出现了反常现象,比如说夜叉神岭”冲田把从今年春季开始的异常繁殖,以及不断向东迁移情况说明了。

    “所有鸟兽都在向东迁移吗?”曲垣压低声音:“原因呢?为什么?果真火山大爆旋?”

    “大型兽类的移动,还没有报告。说所有鸟兽合适不合适呢?另外,火山大喷发,已被学者否定了。但这事确实非同小可。”

    “为什么?作为官方机构,如此重大的事态竟没有公布?”

    “地方报纸作过报道,在那里已是旧闻了。所谓的迁移也仅仅是个体识别,无非是监视员的报告而已。在这类事情上,当官的肯操心么?”

    “哦?可也是呀!”

    冲田的脸上流露出强烈的愤懑,说:“我想辞职。”

    “是么?”曲垣认为冲田应该辞职。不适应铸型的人若生活在铸型中,那么,到头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曲垣也清楚,冲田是一个热心于野生鸟兽保护的人。岂止是热心,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如痴如狂。当然,他的观点是全国性的禁止狩猎,狩猎应该仅限于驱除害鸟害兽。他的这一观点是有说服力的。准许几十万人装备上精良的猎枪,让他们杀戮野生鸟兽。其理由无论是什么,都无法令人信服。

    人们并不是迫于饥饿,只不过是为了消遣而滥杀,这是极为愚蠢的行为。过去曾有一个著名的故事:

    一位公爵,因栖息在自己庄园里的小鸟糟塌果树及其它花木而生气,于是就用火枪射杀小鸟。小鸟从此再也不靠近他的庄园。第二年,毛毛虫之类的害虫大蔓延,致使公爵那显赫一时庄园颓散了。

    破坏生态将导致荒芜,国家准许狩猎等于准许国土荒芜。山野本来就荒芜——高尔夫球场,超级公路;原始森林被采伐——野生鸟兽的栖息地被剥夺,致使它们的数目急剧减少,再加上五十万枝猎枪对着它们。一个人在狩猎期捕杀五只鸟兽,简单计算一下就是二百五十万只。不久就会出现一个没有小鸟唱歌的国家,害虫猖獗,于是在整个森林里播撒剧毒农药。

    冲田三番五次提出申报书,然而却无人理睬。这一切,曲垣心里非常清楚。

    两年前,冲田曾起草过一项限制汽枪的提案。那提案几经周折到达国会,冲田作为提案起草人出席了国会会员会议,但他往旁听席上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枪炮制造厂家,武器销售商,以及火药厂主,一个挨一个坐了满满一大排。冲田意识到自己的提案将是废纸一张。果然,主管大臣否决了他的提案,其说法是:不要散负弱者。弱者?弱者竟是工厂主!

    枪炮制造团体常吹嘘说;“只要击败某一项提案,他们立刻就能募集到十亿二十亿巨款,让人们开开眼界。”事实上他们真能募集到手。这种钱叫作政治捐款。政治捐款也关系到在野党。

    冲田神情忧郁,绝望地把这些话讲给曲垣听。那时候,冲田知道课长同枪炮集团穿一条裤子,课长助理也不例外。螳臂当车,结局只能是粉身碎骨。冲田心里也明白,那些人正是为了让自己懂得这一点才受理了那项提案。他们的用心是多么阴险啊!尽管如此,冲田在官署里孤身一人,但他并不放弃抗争的姿态。如果放弃的话,那就是辞职了。

    曲垣认为他早该辞职。在官署里,谁对冲田那样的人给予热情支持,谁就得倒霉。一个个要象核桃皮似的浑身净是褶,把狡猾秘藏在难看的表皮里面才行,否则就无法在官署里钻营。曲垣说;“回到正题上来吧,依你看,根据那两具白骨死尸,将会得出什么结论?”

    顺藤摸瓜,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有一个令人担心的很设”冲田的目光落在杯子上。

    “什么假设?”

    “尸体也许是被老鼠吃掉了。”

    “老鼠!老鼠竟会吃人吗?”曲垣放下喝了一半的杯子。

    “这是推理,尸体腐烂的话,尸肉就很容易剥离。象老鼠那样的小东西,按理说是能够吃掉尸肉而又不损坏骨骼的。”

    “可是,老鼠?竟把两个人吃得一干二净”曲垣歪了一下脑袋说。

    “对,数目庞大的鼠群”冲田的脸色苍白。

    “老鼠么?”曲垣半信半疑。

    “我真是太粗心啦”冲田凝视着虚空,嘟哝着说。

    鸟兽并不具备异常繁殖的条件。不管是周期说,还是太阳黑子说,都不能使鸟兽明显地增殖。要说有,理由只能是一个。食物增多了。

    老鼠增多的话,其天敌鸟兽也会增多。老鼠有老鼠的繁殖公式,一年时间就会爆炸性地猛增。但它的天敌鸟兽却做不到这一点,不过,老鼠增多若有前兆的话,鸟兽能提前一两年就感觉到。通常它们一胎生两只三只,这时就会生六只或八只。鸟类产卵也是如此,成倍地增加。鸟兽具备人类所不了解的特殊感觉,它们能预见到一两年之后的食物增多。

    如此说来,到目前为止,报告中所提到的异常繁殖的鸟兽,还仅限于老鼠的天敌。

    难道说,老鼠将爆炸性地增多吗?但是,那些增多的鸟兽朝东迁移,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等一两天好么?我得调查调查。”

    “好的。不过先约好,你一定得赐教。”

    “约好啦。当然是调查的结果。不过,你同我一起到当地去看看怎么样?”

    “随时奉陪,0k!”曲垣招来男侍者,吩咐说还要威士忌。

    冲田的目光湿润,盯着远处的什么东西出神

    三

    第二天,冲田克义走访了位于同一霞关的林野厅森林保护课。

    林野厅与环境厅的关系很紧张,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其冲突源于环境厅成立的时侯,本来属于林野厅管辖的狩猎行政权,被环境厅凭空夺走了,而且连森林的采伐事宜,环境厅也要说三道四,说什么破坏自然。环境厅有权插嘴的地方只是鸟兽特别保护区,国立、国定公园,都道府县自立的自然公园。至于其他的,如原始森林的采伐等,环境厅也要想法设法插一嘴,在报纸上散布新闻,叫嚷说破坏自然。林野厅对此极为反感。

    突然间的横向联系是一件极讨厌的事,因为素无来往。但是,此时的冲田已经不屑顾及部门之同的感情问题了。他把自己的名片递给森林保护课的课长助理。

    “您是环境厅的先生啊”课长助理保田现出挖苦的目光,将视线从名片移到冲田的脸上,他问:“有何贵干?”

    “请问,您这儿有没有森林病虫害的害情速报卡片?”

    “有啊。”

    “有那种卡片么,请允许我看一下好吗?”冲田回敬了一眼保田那挖苦的目光。

    林野厅森林保护课的森林病虫害害情速报卡片,与环境厅鸟兽保护课发放的鸟兽观测卡片是同一类资料。他们是把明信片委托给都道府县的林务课,乃至自然保护课员。那些人再进一步发给林业改良普及人员(林业改良普及员相当于环境厅的巡逻队)。森林组合的成员——巡逻队就利用明信片报告病虫害的发生,以及受害情况。鼠害也是其中的一项,属于森林保护课的所谓“每年灾害发生预察事业”一公顷土地大约有多少只老鼠呢,按一般规定:二十只以下为散害,二十只以上为中害,超过三十只为激害。根据受害程度,利用飞机投放灭鼠剂。危害森林和田野的主要是体型较小的田鼠。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形成蔓延之势的也往往是田鼠。

    到森林保护课进行调查,对老鼠的动向就能够心中有数。

    保田的话里带着讥诮:“按理说,森林病虫害与贵厅没有关联吧。”

    “那么。就是说有卡片啰。”冲田压住火气,向对方说明关于鸟兽异常繁殖并向东迁移的情况。

    “异常繁殖倒是不假,如果向东迁移也是真事,那一定鸟兽感觉到了我们无法预见的变异。十一月十五日狩猎解禁。我看,就这样解禁的话,打猎的人疯狂地奔波于杀戮鸟群兽群,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鸟兽发生变异,如果是由于老鼠的原因,那作为你们环境厅,就不应该无视老鼠的天敌鸟兽。”

    “那当然。”冲田叼起一支香烟,口气强硬地问:“可以让我查看卡片了吧?”

    “如果非这么做不可的话。”保田生气自己找出这样一句托辞,他皱起眉头,把冲田介绍给课里的办事员。年轻的办事员满脸不高兴地展开根据明信片制成的统计资料。他尽管年轻,但也已经沾染上了部门之间无聊的敌对意识,表现出傲慢无礼的态度。

    从丝鱼川开始,过了富士山,到裂陷于伊豆半岛的大深沟一带,冲田的目光停住了,老鼠的分布数值,除了鸟取(地名)地区是激害,其它地方都是微害或微害以下。与其相对,鸟兽发生异常繁殖乃至迁移的所有地区,也就是说,从富士五湖周围,一直到南阿尔卑斯山,八岳中信高原国定公园,秩父多摩国立公园,数值由微害向中害上升,朝以甲府市为中心的整个山梨县周围聚集。

    ——果然,老鼠!

    冲田迅速地记录统计数值。记完后,他问哭丧着脸的办事员:“这些地方投放药剂吗?”

    “不知道。那是其他部门的事。”办事员气哼哼地回答,随即收回了统计资料。

    “谢谢!”冲田苦笑着离开了森林保护课。

    在官方机构供职的人真是卑琐,很容易就会产生肤浅的厌恶惑。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就象金鱼缸里互相撕咬的小鱼一样。金鱼缸恰好就是小鱼们的独立王国。如果金鱼缸碎了,那将会怎样呢?冲田这样想着朝地铁走去。他没心思回自己的官暑,回去也是无事可干。往后的两个月,到日益迫近时狞猎解禁,在这期间无论如何也得想出办法,那还得立法措施不成问题。如果要在行政方面解决的话,那就是召开中央鸟兽审议会,并且发布告示,即:沿大深沟一带禁止狩猎!这在程序上是可能的,但是在现实中有无希望呢?绝望感倒占了上风。首先,课长助理就会对自己的提案置之不理,课长也是如此。以冲田自身的力量召开审议会是极为困难的。

    鸟兽增殖是因为鸟兽发觉了老鼠异常繁殖的前兆。这证明了自然生态系统还保持着平衡。如果杀戮增殖的鸟兽,自然的平衡就会突然紊乱,老鼠处在一个没有天敌的世界上必然猖獗肆虐。

    老鼠对于农作物的危害,仅此一项。根据统计数字,每年就是七八亿元。老鼠对森林的危害更甚。事实上,如果把所有的鼠害都算上的话,每年损失这数千亿元。那些抑制鼠害的天敌,正是自然的生态环节之一,若把这个环节破坏了,就采取投放药剂的措施对付鼠害。官方持这种观念纯属本末倒置。特别是在连年骤减这样一条路上挣扎的鸟兽,它们预先知道了老鼠将爆炸性地增殖,于是它们也自身增殖。虽然向东迁移的原因不明,但如今是一个严重的对刻。从未有过的现象本身就是在告诉人们:自然界的威胁迫在眉睫。这也许是大自然的举动,也许是重大的警告。

    ——到底将发生什么?

    冲田抑制着心中的忧郁和烦躁。很明显,即便是在官暑里谈起这些,到头来也是没有结果的。冲田乘上地铁到目黑(地名),去走访农林省的林业试验场。

    理学博士右川龙造是冲田读农大时的老师,他在这里担任鸟兽研究主任,是一位研究鼠类的权威。他刚过五十岁,头发斑白。他在研究室里对冲田说。“是你啊,没想到你会来,坐吧。”

    “嗨。”冲田应了一声。

    右川敞开衬衣露着前胸,衬衣领子泛黄,精瘦的胸部现出肋骨。他是个独身,妻子早逝。后来他就一个人住在世田谷(地名)里边的一所破屋子里。他是个不修边幅的人,皮鞋从来不擦,一直穿出窟窿,洗刷方面也是如此。右川属于怪人一类,他如果不高兴的话,即使拿出讲义来也会一言不发。

    冲田说明了来拜访右川的原由。右川闭着的眼睛睁开来说“是老鼠吗?那可了不得,竟到了这种地步。”他那低沉的声音带有一种沉重感。

    “怎么,即使知道也”

    “恐怕对了,是矮竹!”

    “矮竹?难道是矮竹开花”冲田小声说。

    “跟矮竹开花没有关系。但是,鸟兽,即那些老鼠的天敌,如果异常繁殖的话,那就不该考虑矮竹开花了吗?假如是那样”右川找出中部地区地图,展放在粗糙的桌子上说:“矮竹开花与鼠类的因果关系,你知道吧?”

    “是的,知道。”

    竹子开花有周期三十年、六十年、一百二十年,成双倍数。竹子一开花就结籽,随即就枯死。结出的竹籽落在地上成为老鼠的食物。竹籽含有与小麦相同的营养成分。竹类中的大植株——山白竹,一百二十年一开花,结出无数的竹籽。在十公亩的地面上能收集四五草袋。有的地面上盖着一层,有好几公分厚。走在上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喻声。这些种籽就成了所有老鼠的食物。老鼠经过一年时间的连续繁殖,就会出现爆炸性的增殖。即使下雪,它们也要在下面打洞,吃那些无穷无尽的储藏。春天一到,庞大的鼠群就出现了。

    昭和三十一年,以木曾御岳(地名)为中心,数万公顷的矮竹一齐开花,那时的鼠群,至今令人记忆犹新,老鼠吃光食物后冲到了街上。就算一只老鼠一天吃掉十克食物,一千只一天就是十公斤。几百万只的鼠群没用多少时间,就把五万公顷一扫而光。冲到街上的老鼠阻断了交通,有记录说公共汽车停驶,二十多分钟无法动弹。那时,鼠群接连不断成群行进。在那种时刻,老鼠被一种疯狂支配着。要是打它的话,立刻就会引起对抗。

    “看这个好了。”右川指着地图说:“中部山岳一带,从南阿尔卑斯山开始,八岳中信高原,秩父多摩山岳总之,山梨县是一片广大的山区。按公顷计算何止千万,其中大部分地区覆盖着山白竹。日本山野的十分之八是竹林,这里也不例外,假设这片广大的山区竹类一齐开花”

    “不过,山白竹的周期是一百二十年,沿大深沟的这一地城,有关于一百二十年前开花的记载吗?”

    “准确的记载没有啊。”右川简单地回答。

    “为什么会没有?”

    此前,竹子一开花,人们就蜂拥而至,收获竹籽,那时还轮不到老鼠来享用。竹杆不被虫蛀的话可以贮存几十年,成为度荒的食粮。实际上人们靠它保住性命的记载也有一些。当然老鼠也曾大量出现,但那时有无数的天敌存在。明治年间来日本的外国人,曾惊叹日本野生鸟兽的丰富,说世界上还有这一点国度。可以想象,那时老鼠曾大量出现,但立刻就被野生鸟兽赶尽杀绝了。安政见闻录上记载:安政二年,右见国一带出现数亿只老鼠,在将要亡国的时候,即第二年五月,不知从哪儿来了数千只黄鼠狼,它们一下子就把老鼠制服了。

    “大致的情形就是这样。不过,个别的记录也不是没有。”

    “富士山麓一带矮竹开花。不久,满山遍野都是老鼠。村民悚惶失措。农作物不消说,连杂草的根都被老鼠吃光了。人们束手无策,于是建造‘鼠的神社’,把老鼠当做神来祭祀。那神社的遗迹至今尚存。当时是享保三年,即一七一八年。另外日本竹谱上记载:天保大饥荒时,长野县饭田地区矮竹开花,当对的鼠群因看见巨蛇而投入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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