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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仲平两点四十分就到了公司,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多钟龚大鹏还没有露面。张仲平三点多钟的时候给他打手机,居然关了机。以后再打,就一直关着。张仲平知道龚大鹏改变了主意,他也许在拍卖会之前再也见不到龚大鹏了。

    龚大鹏要变卦张仲平也没有办法。但是,你龚大鹏如果不想见面或者有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完全可以打个电话来,更用不着连手机也关了。他口口声声称张仲平为兄弟,这种做法却不怎么样。还是丛林说得对,幸亏没有跟他弄得太黏糊,这小子到底不像干大事的样子。

    张仲平还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跟江小璐打个电话。曾真跟江小璐打电话,用的是温言细语,但言简意赅,非常具有杀伤力,充分显示了电视台记者的语言功力。张仲平开始还有点担心曾真会以市井语言把江小璐骂一通,没想到曾真会说出那番话来。曾真打完电话望着张仲平好半天没有吭声,张仲平也没有做声,也拿眼睛望着曾真,张仲平当时思想开了小岔,觉得曾真讲的那番话其实最符合唐雯的身份,由唐雯说出来才叫名正言顺、无懈可击。张仲平的沉默被曾真理解错了。曾真说:“怎么啦,心疼了?”张仲平说:“心疼什么?”曾真说:“就是嘛,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对人家可没有说半句重话。这种电话是最后一次吧?你不会让我再去对另外的什么人打这种电话了吧?”

    江小璐接了曾真的电话会怎么想呢?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张仲平跟曾真在一起是什么话都说的,两个人都非常放得开。江小璐却不一样,她很内敛很矜持,好像从来就没有恩呀爱地放肆过。曾真给自己的定位是张仲平的老婆,按照江小璐的性格,当然不会去跟人家的老婆争风吃醋。张仲平觉得曾真厉害,几句话就把他跟江小璐再度联系的路给堵了。因为站在张仲平的角度来看,怎么还好意思去招惹江小璐呢?每一种游戏都有自己的潜规则,一个连自己的老婆都摆不平搞不掂的男人,还到外面混什么混?你脸皮再厚别人还怕哩。

    张仲平也不是非要跟江小璐联系不可,或者说,那已经不是出于他私人的什么动机。因为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两个人即使再在一起,恐怕那种味道也已经变了。安全套的事和亲眼目睹她与鲁冰在一块儿的样子,使他有了心理障碍。他跟鲁冰本来很熟,中间因为有了一个徐艺,两个人的关系才有点微妙起来,如果再加上江小璐,会更加说不清。这种事情最容易把关系搞得乱七八糟了,心里有了疥蒂,又都不会摆到桌面上去说,只会在心里捂着。鲁冰要是万一把张仲平当情敌或者知道江小璐跟过他,心理绝对不会畅快。为这种事去得罪鲁冰,那也太不值得了,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躲江小璐。

    但问题是张仲平这会儿还真是想知道,中午江小璐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是不是真的与胜利大厦的拍卖有关。

    仔细想来,这种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涉及到徐艺与龚大鹏的关系,徐艺让她知道内幕的可能性不大,否则,徐艺也太不成熟了。但世界上的事情是很难说的,江小璐跟徐艺有什么私人性质的暧昧关系没有?徐艺有没有可能安排江小璐反过来做张仲平的什么工作?或者,江小璐本人也许不想让张仲平对她产生过多的误会,从而想找机会跟他解释一点什么?

    张仲平不会怨江小璐。没有她,徐艺也会以别的方式硬插进来。江小璐不过是徐艺手里的一粒棋子。当然,她是一颗具有主观能动性的棋子,除了听任徐艺摆布,她也还会有自己的想法。这没什么可说的。她在刚开始帮徐艺工作时,不见得会知道对张仲平的利益将构成一种损害,退一步说,她就是知道又怎么样呢?拍卖资源是一种公开资源,就像鱼塘里的鱼,只要愿意交钱谁都可以下钓杆。江小璐工资不高,儿子又有病,对于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也确实有点不容易,能够有一个争钱捞外快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做?那段时间张仲平正跟曾真打得火热,江小璐要跟别人去发生什么故事那是分分钟钟的事。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江小璐长得漂亮,又离了婚,她要是去跟谁谈婚论嫁谁管得了?她跟张仲平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这样做。张仲平甚至想,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有可能就不会卷到拍卖行业这个是非圈子里来。卷进了这个圈子,对江小璐来说是好是坏,很难说。里面的水真的是很深呀。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很难说,就看你从哪个角度看问题。不过,这就不是张仲平所能管得了的事了。但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长达两三年,相处毕竟也还是融洽的,愉快的。不管她今后变成一个怎样的女人,他至少可以肯定,他喜欢她的那会儿,是把她当成一个心仪的女人、一个好女人的。

    不跟江小璐打电话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张仲平有点儿怕曾真。这跟张仲平的经验完全相悖。按照张仲平的想法,一个大老爷儿们是不能把女人太当一回事的,你要把她太当一回事,她就把你不当一回事。张仲平老家有句老话,叫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讲的是孔夫子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的道理。从另外一个方面告诫男人对自己的老婆或者女朋友应该抱一种什么样的基本态度。就是不能太宠她。你要是太宠她了,就没有距离了,她会把你的宠爱发挥到极致,对你们的关系想入非非。你没心没肺的,反而让她们对你很依恋,但依恋不等于依赖,她们知道你始终靠不住,就不会把奴家的身价性命往你身上押,感到自己可能会陷进去就先抽了身。这叫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也叫动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动感情。张仲平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操作的。

    所以,一开始就要端正态度。张仲平跟曾真的关系有点儿不一样。曾真太像夏雨了。很自然的,张仲平把曾真的出现当成一个为他来圆初恋之梦的人,是上天对他的一种恩赐,也是一种宿命。恰恰她对他好象也没有一点功利的目的,好像死心踏地爱的就是他这么一个人。一个人为了你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还会在感情上与她斤斤计较、划算来划算去吗?

    张仲平没想到曾真的醋劲原来那么大,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又让他有了一点恐慌。道理却很简单,女人愿意为你吃醋,当然是在乎你。你在她心里没轻没重的,她哪里会管那么多?还不随了你?但是,吃醋心理根源是对你的霸占和独占。对于吃醋的人来说,当然是一种很痛苦的事,许多女人做傻事都是因为嫉妒得受不了,在一种不计后果的状况下做出来的。因为她觉得受到了伤害,这种伤害是不能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自己舔舔伤口就能治愈得了的,必须把受到的伤害用另外一种方式让它返回到它的源头。这样一来,对于被吃醋的人来说,就要引起高度重视和警惕。

    张仲平不想让曾真受到伤害。更确切的说,他不想让曾真因为江小璐的事受到伤害。将心比心,曾真能够死心踏地跟你这个有妇之夫厮混,就已经够意思了。当然啰,他和曾真的婚外情,直接受到伤害的还是唐雯。唐雯作为妻子,称得上尽心尽职,可是,要张仲平从一而终,简直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在张仲平看来,这种事情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只要把对唐雯的欺瞒哄骗工作做到位,让她不知道一点风声就可以了。不知道的事,就是不存在的事。但站在曾真的立场,她何尝不是一个受到伤害的人?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爱上一个错误的人,这个人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给过她半点希望与承诺,这种伤害还小吗?受了伤害还得忍着,还不能找什么人去诉说,否则,别人还会说你活该,说你自找的。

    但是,给江小璐打电话的念头一冒出来,却怎么也按捺不下去。张仲平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在心目中你到底跟她划清界线没有?两个人之间的情份真的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一笔勾销了?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忠实的丈夫,现在却想做一个忠诚的情人了?

    张仲平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的犹豫。他觉得自己对江小璐确实已经没有了什么非份之想,否则,他是完全能够找到机会的。而为了业务方面的事情,他也完全可以做到落落大方一点。

    如果要跟江小璐打电话,张仲平不会用自己的手机,这就是出于对曾真的顾忌了。要向曾真说清楚他跟江小璐的关系,很难,因为涉及到的人太多了,起码得从他派江小璐去办侯小平书法作品的委托手续说起,还有那次游泳时的邂逅。这就没有必要了,因为那将不仅要涉及到侯昌平和鲁冰,还无异于一种自我否定。张仲平以前的那些行为会被理解为一种有意的欺骗,不说,则仅仅是一种善意的隐瞒罢了,两者之间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区别的。要骗唐雯那是没有办法,对于曾真最好不要开这个头,那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在性质上起变化。

    剩下来的便是一个技术方面的问题了,那就是张仲平要不要为“老婆”对江小璐的打扰向她表示一下歉意。这样做是应该的,因为作为当事人,张仲平不应该把别人扯进来,什么事情都是在你俩之间发生的,把别人扯进来算怎么一回事呢?说白了,曾真还不是跟江小璐一样的身份地位?有什么资格咄咄逼人地说江小璐?幸亏江小璐不知道这一点,也忍着没有说什么,要是两个人像泼妇一样地骂起街来,岂不是一个笑话?亏的还是江小璐。当然,你可以说正是你们两个人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先给做妻子的造成了伤害,所以她怎么反应都不过分,但是,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如果真要追究起来,做妻子的就没有一点责任?还有,就是如果张仲平要向江小璐道歉,是应该以自己的名义还是应该以老婆的名义?道歉的目的又何在呢?江小璐又会怎么想?两个人的关系会不会因此反而又纠缠不清起来呢?

    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桩简单的事情干嘛搞得那么复杂化?张仲平决定,电话还是要打的。如果江小璐不主动提中午的事,他就装傻,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算了。曾真在手机里声称是张仲平的老婆,江小璐又没有见过唐雯,辨认不出唐雯的声音,心里哪能不发虚?所以,江小璐主动提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江小璐没准还会认为张仲平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他“老婆”是背着他给她打的电话。

    没想到江小璐的手机关着。张仲平以为自己把江小璐的电话号码记错了,将手机拿出来,对着号码再拨了一次,号码没有错,江小璐的手机也还是没有通。

    张仲平嘘了一口气,好像给江小璐打电话是一件需要硬着头皮去办的事似的,现在这件事因为对方的原因躲过去了,心里面竟有些轻松。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很快冒了出来:龚大鹏的手机关了,江小璐的手机也关了,这件事有什么内在的联系没有?难道仅仅是一种巧合?

    张仲平不得不把账算到徐艺头上去。这小子到底要搞什么鬼?要不要再给他打个电话?他的手机不至于也关了吧?

    张仲平最终还是没有给徐艺打电话。徐艺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呢?既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划了行为处事的底线,那就静观其变吧。

    曾真确实怀孕了。

    曾真跟张仲平说这件事的时候眼光紧紧地盯着他,看他的反应。张仲平心里一沉,脸上的表情却尽量控制着。早几天曾真就在念叨,说老朋友还没有来,弄得张仲平好紧张的。昨天测了一下,曾真说并不明显,后来江小璐来了电话,把大家的精力都分散了。张仲平早晨一进门曾真就告诉他这个消息,一定是早晨又测过了一次。

    曾真总是不愿意采取避孕措施,说带安全套是穿袜子洗脚,使用药膜会影响自己的内分泌,导致发胖。张仲平知道这件事情不能闹着玩,跟她买了几十根排卵期的测试条,希望借助科技的力量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几天危险期。张仲平刚开始几天还经常督促,每次曾真都说没事没事,还老怪张仲平,说:“我们家老男人变成老太婆了,烦不烦呀。”张仲平说:“我年纪比你大,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你要对自己的身体高度负责任,流产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张仲平的话等于向曾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会再想要一个孩子,如果不小心怀孕了,只有上医院去流掉。

    听了曾真的话,张仲平还是有点不相信。也不是不相信,是心存侥幸,以为曾真搞错了。测试条有两种,一种是检测排卵期的,一种是检测是否受孕的,在外观上并没有很大的区别,有时候张仲平上药店去买,售货员都经常搞错。

    曾真说:“错不了,你看你看。”果然她早晨一起来就做了尿检,那根受孕测试条本来搁在梳妆台的纸巾上,这会儿正被她拿在手里,对着使用说明书上的图例,指点给他看。

    太明显不过了,除非你是瞎子,才会看不到那两条要命的红线。

    张仲平说:“赶紧把衣服穿上。”曾真说:“干嘛?”张仲平说:“先上医院吧。”由医院正规检验一次,看是不是真的,现在假药多,测试条是不是伪劣商品,也很难说。”曾真说:“用得着吗?”张仲平说:“你这个人呀,不知道怎么说你。”曾真嘻嘻一笑,说:“我自己把自己打中了,可以吧?我又没说你是神枪手。”

    有一个傻丫头的段子,妈妈给女儿相中了一户人家的少爷,怕两个年轻人婚前发生性行为,就跟女儿交待说跟少爷单独在一起不能干什么。妈妈说:“他要是动你这儿,你就说不要。他要是动你这儿,你就说停。”可是不久,女儿还是怀孕了,把妈妈气得要死,就把女儿关起来审问,让她把跟少爷在一起的情形学给她听。女儿说:“他动我这儿,我说不要,他又动我这儿,我说停。他先动我这儿,再动我这儿,我就说不要—停,不要—停,他越动越快,我也越说越快,结果就这样了。”

    这个段子还是曾真给张仲平说的。一边说一边拿自己的身体做示范,把他搞得兴致勃勃的。后来曾真动不动就把那个段子的关键词拣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在他们工作的时候老说,鼓励他冲锋陷阵。这下好啦,真的轮到自己成傻丫头了。

    张仲平的情绪很快就被曾真感受到了,曾真说:“怎么啦老公,你不高兴呀?”张仲平正想着自己的心思,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曾真这样问他让他清醒过来了,张仲平只好对着曾真笑一笑,说:“没有啦。”

    曾真说:“你别骗我。我们说好了的,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都要说出来的。”张仲平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只好先稳住曾真,就说真的没有什么。正好这时手机响了,是徐艺。他到底还是从深圳赶回来了,说刚下飞机,问在哪儿见面。张仲平有点犹豫,但还是问徐艺,改在下午行不行。徐艺倒是很爽快,连忙说行。

    等张仲平打完了电话,曾真说:“那医院还去不去?”张仲平说:“当然去啦。你早晨还没有吃东西吧,先别吃了,也不知道要不要抽血。”

    挂了号开了单子,检测的项目也是尿液,不用抽血。当然结果也是一样的:阳性。曾真确切无疑地怀孕了。

    在车上,曾真依偎着张仲平,说:“别板着脸嘛,老公。”张仲平望着曾真,努力地笑一笑。曾真说:“你平时是这样看人的吗?”张仲平说:“怎么啦?”曾真说:“你看我只用了三分之一的眼光。”张仲平笑了,说:“没有人这么划分吧?”曾真说:“我就这么划分,不行呀?你不懂吧,我说的是聚光度,三分之一的眼光表示不耐烦,三分之二的眼光表示脉脉含情,三分之三的眼光,表示你眼大无神,是个傻大个儿。”张仲平没有办法,只好朝曾真挤眉弄眼的,希望能够达到三分之二的标准。曾真说:“老公你笑一笑嘛。”张仲平就笑了一下,曾真说:“得了得了,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曾真要张仲平笑一下,可是张仲平怎么能够笑得起来呢?他心里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又想,曾真想干什么吗?该不是想生米煮成熟饭,拿他们的孩子来胁迫他吧?

    曾真说:“怎么啦老公,你不想要我给你生个儿子呀?”张仲平说:“怎么可能嘛?”曾真说:“怎么不可能?呶,我都想好了,我不是早就把工作辞了吗?就呆在这儿,年把时间,孩子就生下来了。”

    一回到家里,曾真就把衣服扒了,一边扒一边望着张仲平,她的动作有一点夸张,张仲平看得出来,这是对他惯用动作的模仿,他脱衣服不讲常规,总是提拎着领子一次性解决。每次曾真都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他越心急火燎越证明他爱她。曾真敏感得很,见张仲平看都不看她,很委曲地嘟着嘴,说:“怎么啦?”张仲平这才把眼光转过来说:“没有什么呀。”曾真说:“你怎么不脱?”张仲平又想了想,说:“我要跟你谈点事。”曾真说:“知道你要跟我谈事,所以才要你把衣服脱了,我们要坦诚相见,是不是老公?”张仲平说:“是呀。”

    曾真朝张仲平侧身躺着,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看他,另外一只手抓了张仲平的手在自己身上搞活动。她的手很灵活,张仲平的手却显得有点僵硬。曾真说:“你这老手今天好像变了,生硬得很哩。”张仲平听了之后不服气,为了表明自己还是老手,很快变被动为主动,在她身上的关键部位狠抓了一两把,曾真哇哇直叫,不知道是真的被抓疼了还是很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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