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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住进嘉伯在梅非区的双层宅邸以来,已过了一个月。

    我的新居不似一般庄园或潘华来得巨大森严,却也不失为一个良好的居家埸所。

    只有八间宽敞的寝室、大客厅、餐厅及后院的大片草坪。它被装潢得美伦美奂、精致又典雅,下从地板、墙壁,上至天花板的铺陈有来,没有一件摆设不是骨董,连最新的家具也有上百年的历史,这令我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住进了博物馆。

    维持家事的是格兰斯特家的三位忠实老仆:总管詹森先生、厨娘贾太太及司机丁勒。根据老总管断简残编的解释,我得以渐渐了解这个家族的演化。

    “这幢宅邸在二次大战前,往往在什交李时才会派上用场,但时代变了,为了顾及事业,少爷得各地奔走,所以我们才会搬来这里。”詹森总是语带感情的解释。

    我知道詹森总管已在这个家里工作五十年了,他大概有六十来岁,尽管老公爵已去世了快两载,但他们还是改不了口,直叫嘉伯“少爷”

    他们待我的样子,就仿佛认识我好久了,当嘉伯介绍我时,皆必恭必敬的接受这个消息,并且一一的带着我参观房子,介绍历史。

    榜兰斯特家族是苏格兰高地上最古老的脉系之一,从十二世纪狮心理查崛起,而真正成为盖尔人之峥嵘,却是在十五世纪。那时部落与氏族之间的征战屡见不鲜,兵戎相见的情况普遍存在这是当时生存的不二法门。

    尤其是土地的分配与土壤肥瘠的悬殊,使较贪婪的领主老是侵略范家的领地;当然范家人也常常干着不法的勾当,甚至为了生存而一度成为英格兰王的附庸,所求无他,但为生存。

    早期的头衔只是领主与大公,一直到十八世纪中叶,因为袓先娶了英格兰的一个公爵之女,才被冠上了公爵的头衔。

    这些历史的点点滴滴都是詹森倒背如流的告诉我的。

    每天早晨嘉伯会在八点半用餐,一直到晚上七点才会进门,他总是习惯性的要换上另一套衣服后,才在八点进入餐厅:这也是一天之中我们第二次碰面的机会。

    长方型的餐桌两头相距八公尺长,偏偏正中又习惯性的放着一个大花瓶与重达十公斤的烛台,所以吃饭时聊不上几句,除非他心血来潮想讲话,否则我似乎是不存在的。

    今日我吉星高照,因他聊天的兴致来了。

    “老詹森又给你上哪一阶段的家族史啊?”

    “提了你袓先如何得到公爵的头衔。”

    “哦!你说范道格啊!”他的口气仿佛是这位作古者的旧识。“他是个十足的坏胚,贪婪的机会主义者。”

    我讶异地问:“你很了解他?”

    他放下了刀叉,示意詹森将花瓶及烛台拿开。障碍物被排除后,我才再见到他的蓝眸。

    “有文献记载,他是个英俊过了头的魔鬼和投机分子,在他看上英格兰公爵之女前,早婜了一位苏格兰男爵之女为妾,从第一桩婚姻褢得到英苏边界富饶的领土做嫁妆。当他一发现自己跟别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子已成打成群,而结婚两年的爱妻却无法生育时,他就将她安置在莉树庄的塔慕,再支身至伦敦猎艳,他很快地迷住了维苏公爵的独生女后,便逼自己的发妻自杀,好迎娶新妇。由于维苏公爵一脉单传,继承人便落在新娘子身上,从此我家就有了这个不名誉的头衔。”

    “那个被逼死的女人好可怜!”

    “可怜?或许吧!但倒楣的是我们后代的子孙。”

    “为什么?”

    “她死前下咒,要世世代代范家男人没有好的婚姻。当然啦!这只是无稽之谈的传说罢了,迷信的玩意见。”

    我看着嘉伯轻描淡写带过话题,心裹却不断发毛。我知道他袓母在生他父亲时难产而亡,老公爵一直没再娶;他母亲和父亲出游欧洲,双双埋身瑞士山脉中;他的两位双胞胎姑婆一生末嫁,至今八十五高龄,已风烛残年了。

    他看着忧心忡忡的我,忍不住叨念着:“谣言止于智者!那是迷信,穿凿附会的街谈巷语。”

    随后他端起酒杯专注地有着金黄色的液体,慢条斯理地吩咐詹森把大花瓶及烛台放回原处,这表示话题已结束,一顿饭吃完后可各走各的路。

    我与他的房间中隔了一扇厚门,门是上了锁的。不难猜出是他动的手脚,他大概是怕我半夜发狂,跑进他的“闺房”对他性騒扰似的。然而,当一个人的疑问没有解答时,怀疑就会如心中恶鬼般纠缠着人。

    所谓疑心生暗鬼,我也不例外。我开始怀疑嘉伯的一言一行,每每睡到半夜,我会睡眼怔忡的注意那房门,倾听着隔壁的动静。

    早餐时,我出现在庭院的野餐桌边,看见他交又着长腿读着报纸,烟不离手。身前固定地摆着他的习惯早餐:一杯黑咖啡,几片烤吐司,燕麦粥等。当然,外加饭后一根烟。

    “早!真难得,要吃什么?”他随口闲着,依然埋头报纸堆中。

    我耸肩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詹森很快地张罗一切。趁着空档,我刻意地注视眼前的人。他今天穿了一件高领套头毛衣,微鬈的头发服帖在脑袋瓜上。

    “你看得还满意吗?”他的声音从纸堆传了出来。

    我红着脸,赶紧低声道歉,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听他继续说话。

    “我希望你换个发型,清汤挂面的不是办法,看起来不像为人妻子的,倒像个大学生。”他挑剔地说着,连头也没抬就递了一张名片出来。“这边有张名片,你拿着。等你弄好头发后,我再去接你。”

    我接手后看了一下设计师的大名,然后放进裙袋内。我不愿多辩解,当初还是他坚持要我别换发型的;既然他说剪,我就剪吧!让他得偿所愿。用过早餐后,我依约去了那家沙龙,当我告诉造型设计师我的意愿时,她吃惊的重复闲着:“你确定吗?”

    我只得笑着催促她动手,我并不是那么留恋自己的长发,也许是感情的寄托突然荡然无存了吧!

    大功告成后,我站在沙龙门前,有着他打开车门跨出了前脚。我笑开眉,初着他的反应,起初他没注意到我,直到他要经过我时,突然双脚生根似地杵在我旁边,蓝眸睁大如铜铃。随着他逐渐发青的脸色,我的笑容也褪了。

    “你这该死的蠢女人,你把你那头长发搞到哪褢去了?”

    “是你建议我换个发型的,我谨遵御旨照办了!”其实我下意识地期望这样的结果把他气个半死。

    “我是请你换个发型,不是剪得短短的像个小男生。”他刻意的压低音量,反而成了咬牙切齿的怪模样。

    “你太古板了!很多女人都是留这种发型的。”我气得不理他直往前走,但是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我后头嘀咕。

    “你心怀不轨,存心要把我气炸。你这模样,一点都不像做老婆的,更别提贵夫人:若被熟人或记者瞧见,我大概又会被斥责为诱拐未成年少女的嫌犯!”

    “你小题大作了。那只是一堆头发罢了!它还会再长,也许半年、一年的就长长了。拜托你,人很多呢!你这样嚷,不引人注意也难。”

    他仍是一副想勒死我的样子。我觉得好笑,他死也不肯承认他有多么在乎我的长发。

    然后他迈开大步直朝前进,这回换我紧跟在后面。“你到底要去哪里?嘉伯?”

    “求求你,闭嘴!”他恶狠狠地斥责。“天啊!别让我看到你,你走!走得远远的,你再不走,我发誓我会宰了你。”

    他失控的模样这回吓住了我,如果有人因一束头发而丧失生命的话,无疑地,我会是头一个。

    “我会走,但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我哄着他。

    “我要去医院。你别跟?我,免得我看完皮肤科后还得走访精神病科。”他急急地甩开我的手,大步的跨开。

    于是,那天晚上气氛就非常低迷,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空中的低气压令人喘不过气。

    尽管詹森在上菜时打圆场的称赞我的新发型俏丽、清新,他无法安抚坐在另一端怒火冲天、满脸愠怼的那头狮子。整个用餐过程,桌上的“屏障”都原封不动地坐镇着。

    “嘉伯,你去医院复诊的情况如何?”我鼓起勇气,尝试挤出第一个问题,而另里头迟迟不肯开口,我只得再对着“屏障”说话。

    “瞧!我很关心你的健康,你今天下午不吭声的掉头就走,你说你去医院看病,愿意聊一聊吗?”

    “不!”他斩钉截铁地,只给我一个音节的答覆。

    我忍着不将餐盘砸过去的冲动。对牛弹琴倒还勉强能忍受,但要对双骡子说教,那简直是不可理喻,这个男人是愈活愈回去了!今日一举一动无异于被抢了玩具的心小男孩。

    “如果你还在为我莽撞的举措生气的话,我道歉!这一切都是误会,我误会你的意思。我发誓!”

    “尽管发晢吧!头皮长在你脑上,我无权干涉。”他似乎肯让步的回答,令我松口气,但他随口而出的话又把我的勇气戳得千疮百孔。“就如同头皮长在你脑袋瓜上,皮肤长在我肉上,我高兴就提。而我,现在不想说话,你也无权干涉。”

    他似乎已拿定主意不让我过轻松的日子。事后,他的决心便应验了。

    我曚昽地撑开眼皮。厚墙的另一端传来了撞击声,那种声音家是被厚地毯吃下去后,随即打嗝吐了出来一般,震撼了我。

    我抓了睡袍就夺门而出,在门口与端若热水盆及乇巾的贾太太撞个满怀,水溅一地。

    “阿根廷轰炸白金汉宫了吗?”我问。

    厨娘一时反应不及,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回话:“大人,这不是拿褔克兰战役开玩笑的时候啊!是嘉怕少爷他又发酒疯了。好久都没发作了,今天又突然回来了。”她眼底有一丝谴责,像在提醍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怎么啦?”我着急地问。

    “总管刚进去。”但是震动声还是持续着。

    我不发一言的走近“动物园的凶猛野兽区”深吸一口气,门一推,我被屋内的情况吓得瞠口结舌,詹森端着空的酒瓶杵在房内一隅。

    我使了个眼色请詹森先退下去,独自面对残局。

    他的房间内除了床头的华盖幕帘及壁上的挂毡外,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物。以厨娘的说法,值钱的古玩及家具不是毁于他的手下,就是劫后余生的被收了起来。我踩过遍怖在地毯上的画架及已被破坏殆尽的青花瓷瓶,来到伏趴在大床巾抽搐不止的身子。

    正当我仲手要触及他的肩膀安慰他时,他猛然翻身,钳住我的手顺势一拉。下一秒,我只能躺在那里听着上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交错应和着心跳声。

    时间似乎停止走动了几秒。

    我试着从他身下挪开,并摇醒他,但他不但没动,反而帖得更紧。一股莫名的恐惧爬上了我的脊髓。

    他结实的胸膛自宽松的睡袍露出,我无暇去看察他的伤痕,因为我的肺部已被他的重量压得难以吸进空气。他孔武有力的大手强迫地钳住我的双腕使它们陷人枕内,我挣扎着抬起胸部要将他的上身抵开,以攫取宝贵的空气。幸运地,他微挪一下身子,我像只被捕的鱼,被释放回海洋一般,忙不停用力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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