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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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那天，阳光明媚，我是被爸爸妈妈接回家的。他从上海来，她从巴黎来，就只是为了他们还一致认为的宝贝大学毕业了，而且同意回家住。

    我的家，三年前，三个人都离开，三年里没有人再进来过，三年后，我们三个人一同出现在这。

    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精致，有高档家具，地板，沙发，窗帘，厨具等细小到花瓶，而且都是妈妈精心挑选的，现在一切如三年前走的时候还是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很好灰尘，我们也一模一样，只是内心都变了。

    在阳台上晒被子，光着脚丫擦玻璃、洗地板、换窗帘让搁置了三年的电器重新启用，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清除了所有的灰尘、臭虫、厌恶。夏日的傍晚，阳光依然使屋里很明亮。

    爸爸说：“我到楼下超市里买菜，做饭给你们吃。”

    门，硼一声响。

    妈妈从箱子里拿出很多昂贵的玩具、化妆品、衣服，说都给你，都给我的宝贝女儿，然后她眼里就有眼泪了。小时候，我总要她给我买许多东西，她会指着我的鼻子说：“没门！”几天后，我想要的东西都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会抱着她猛亲，她叹息浪费了脸上的化装品，我叹息吃下了她脸上的化装品。而现在，我要求的只想要她可以陪我。

    晚上七点半，和三年以前一样，在明亮的灯光下，三个人围着桌子吃饭，今天所有的话题都是关于我。

    我很听话，很善良，也很漂亮，学习成绩很好，有很多人关心我，这套房子是我的，他们送的，我的存折上，至少有六位数的存款，他们给我的生活费。

    2001年6月，在北京一家高级餐厅，我坐在四个大人中间，这顿饭是我请他们吃的，在我的命令下，他们吃完了一半，我站起来说：“爸爸妈妈，我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你们生活在一起如此不和谐、不幸福，而且都有了自己的情人，我同意你们离婚。”我已经准备了两年的话，终于说了，说完，急忙冲进厕所。

    他们离婚了，把房子留给我，但我开始搬进学校宿舍，放假时，我四处为家。

    爸爸在上海有个自己很大的公司，以我的名字命名，他娶了个美丽年轻的女子，生下一个儿子。

    妈妈是服装设计师，事业全部在巴黎，嫁了个同行，没有孩子。

    我不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之前，他们就为这个问题争吵了很多，而我明白，我跟着其中的一个，他们心中都会有怨恨，而且我就会完全失去另一个，所以决定，我留在北京。

    那顿晚饭，吃的很漫长，我是故意的，他们明天一定都要离开，我只是希望今晚桌边的话，可以深刻一点，让我一直记得到下一次这样的团聚。

    第二天，他们塞给我一大叠钱，都离开了。我坚持不送。

    我不很他们。他们曾经是大学校友，是互相爱着对方所以结婚，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物。他们个性太强，事业心也太强，又很爱自己，导致争吵，导致家庭矛盾产生。我还是不恨他们，但我现在是个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的孩子，也是没家的孩子，我住的只是房子，不是家。

    坐在落地窗边，眼睛可以看到走廊尽头墙上爸爸妈妈的结婚照：爸爸很帅，很神气；妈妈很美，很贤淑。22层160多平方米的屋里，安静着，安静着，突然响起了某人的哭泣声音